断龙谷的冬雪下了七日,终于在第八日停了。
韩石站在洞府外的崖边,望着被积雪覆盖的山林,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薄雾。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腰间的石锁,锁芯泛着幽蓝光芒,像是在回应他的感知。
这一年来,他与张铁在这处隐蔽的山谷中隐居,靠着血元树的灵气和石锁的辅助,修为已稳稳站在炼气大圆满的门槛。血元树的幼苗虽未完全成熟,却也在石锁的滋养下抽出了三寸新枝,叶尖的金红之色愈发浓郁。
可最近半月,山谷中的妖兽开始变得异常。
先是山脚下的“铁背苍狼”,平日里只在夜间活动,如今竟在正午时分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林边,皮毛泛着不正常的暗红,瞳孔收缩如针;接着是崖壁上的“石鳞蜥”,原本胆小的它们竟敢靠近洞府,用爪子扒拉石门,发出刺耳的嘶鸣;最反常的是谷中那株百年“赤焰松”,树冠上的松针竟在无风时簌簌抖动,松脂滴落的声音里,隐约夹杂着某种低沉的呜咽。
“韩哥,”张铁缩在洞口,手里攥着块烤熟的“山雉肉”,“今日又死了两只‘青鳞豹’。”
韩石接过张铁递来的兽皮,指尖触到皮毛时微微一顿。青鳞豹是谷中的“护谷兽”,平日里极少攻击人类,可近三日,已有五只青鳞豹横死在林间,死状凄惨——它们的腹部被撕开,内脏被掏得干干净净,却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
“不是被吃的。”韩石低声道。他用石锁的灵气扫过兽皮,锁芯突然泛起一阵灼热,“是被吸干了生机。”
张铁打了个寒颤:“吸干生机?难道是……”
“兽潮。”韩石望着远处的山梁,那里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地脉在震动,妖兽在迁徙。这是一场大规模兽潮的前兆。”
自踏入修仙界以来,韩石便听过无数关于“兽潮”的传说。那是天地灵气紊乱时,妖兽群起而攻的灾难,所过之处,草木凋零,修士陨落。而触发兽潮的,往往是地脉异动、灵气暴走,或是某种上古遗种的苏醒。
“石锁,”他默念一声,锁芯的光芒更盛,“探查地脉。”
石锁的灵气如细丝般渗入地下,韩石的识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地脉深处,一道暗红色的气流正在翻涌,像是一条被囚禁的“火蛇”,正疯狂撞击着地脉的壁垒。每一次撞击,都让地表的妖兽变得更加躁动。
“这是……”韩石瞳孔微缩,“血元树的气息?”
他突然想起,血元树的果实与石锁共鸣时,曾出现过“轮回”的幻象。而地脉中的暗红气流,竟与血元树树干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难道……”他心中一动,“兽潮的源头,与血元树有关?”
这个念头刚升起,便被一声尖锐的嘶鸣打断。
一只体型如小牛犊的“赤焰貂”从林中窜出,浑身燃烧着幽蓝火焰,径直扑向洞府。张铁大喝一声,挥舞柴刀迎上,却被赤焰貂的火焰灼得连连后退。
“韩哥!”张铁被火焰逼得贴在石壁上,额角渗出冷汗。
韩石没有犹豫,抬手甩出三张“冰魄符”。蓝白色的冰霜瞬间笼罩赤焰貂,将其动作冻得迟缓。他趁机上前,一拳轰在赤焰貂的额间——这一拳,他用了七成力道,足以震碎一块青石。
“噗!”
赤焰貂的头颅当场爆裂,化作一团黑雾消散。韩石蹲下身,捡起赤焰貂的獠牙,指尖轻触,竟感觉到一丝熟悉的灵气——与血元树果实的气息,如出一辙。
“果然……”他的脸色变得凝重,“兽潮的源头,在血元树。”
张铁喘着气凑过来:“韩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石没有回答。他望着洞外的山林,眼神逐渐冰冷。若兽潮真的因血元树而起,那这株幼苗,便成了引动灾难的“祸根”。可若不带着它,血元丹的炼制又将遥遥无期。
“张铁,”他站起身,“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走。”
“走?”张铁愣住,“去哪?”
“去南荒深处。”韩石望着南方,“那里地脉混乱,妖兽横行,或许能暂时压制血元树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南荒深处有他需要的“九幽冥火”和“轮回草”——这两种材料,是炼制血元丹的关键。
张铁张了张嘴,最终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夜幕降临时,韩石将血元树的幼苗从石盆中取出,用浸透灵乳的“千年锦缎”包裹。石锁悬在幼苗上方,持续释放着幽蓝光晕,将幼苗的气息牢牢锁住。
他将玉盒贴身收好,又带上了所有的灵石、符箓和丹药。临行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这处隐居了一年的洞府,石桌上还摆着半块未吃完的山雉肉,火塘里的余烬仍在发红。
“再见了。”他轻声道。
两人趁着夜色出发,沿着山谷后的密道穿行。途中,他们遇到了三波妖兽的袭击——有群居的“铁甲野猪”,有擅长隐匿的“暗影狐”,甚至还有两只筑基初期的“烈焰鹰”。
韩石凭借石锁的感知提前预警,张铁则用憨直的蛮力硬抗。两人配合默契,竟未受重伤。直到凌晨时分,他们终于走出了断龙谷的范围。
站在山谷口的山坡上,韩石望着远处翻涌的雾气,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他能感觉到,血元树的气息仍在吸引着妖兽,而兽潮的规模,远比他想象的更大。
“韩哥,”张铁擦了擦额头的汗,“前面……好像有烟。”
韩石眯起眼睛,顺着张铁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南方的天际,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将夜空染得通红。
“是……兽潮开始了?”张铁的声音发颤。
韩石没有回答。他握紧了腰间的石锁,感受着锁芯传来的灼热——那是血元树在呼唤,也是危险在逼近。
他知道,这场兽潮,或许只是开始。但为了血元丹,为了突破筑基的希望,他必须走下去。
“走。”他拉起张铁的手,“往火光的方向去。”
那里,或许有更危险的存在,却也可能有他需要的机缘。
毕竟,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唯有向前,才有活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