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韩石已在洞府中点亮了油灯。案头的符纸整整齐齐码成三摞,每摞足有百张,符墨的香气混着松脂味在空气中浮动。他伸手抚过最上面一张金针符的边缘,指腹能触到符文中若有若无的灵韵——这是今晨第三十七次尝试的成果。
成了。他轻声说。
符纸上,金色的针形纹路泛着微光,针尖处一点灵光流转,比昨日清晰三分。韩石将这张符收入玉盒,盒中已躺着二十三张成品金针符。这是他用石锁辅助提纯灵气后,连续七日绘制的结果——前十五张不是线条模糊,便是灵韵断层;后八张虽成了,却总差着几分锐利;直到今晨,第三十七次落笔时,石锁突然微微发烫,他顺着那股热流调整了运笔力度,竟真成了张上品金针符。
看来石锁对符文的滋养也有讲究。韩石摩挲着石锁表面的纹路,锁芯的温度已褪去,只余下温凉的触感。他将最后半块符墨研匀,又取了张新符纸,这次特意将石锁贴在桌下,让灵气顺着桌板渗透上来。
制符是个精细活。一张一阶金针符需耗三滴灵力,刻画时手不能抖,心不能乱。韩石曾在墨老座下学过三月,那时他资质差,总被师兄弟嘲笑手比脚笨。可如今,他能闭着眼画出七道符纹,靠的是每日数百次的重复,和石锁那点微不足道的灵气滋养。
呼——
符成。韩石对着光看了看,符文如金线盘绕,针尖处的灵光凝而不散,确是上品。他将这张符小心收进玉盒最底层,那里躺着张铁昨日送来的炊饼,用油纸包得方方正正。
该炼丹了。他起身收拾桌面,将符纸、符墨收进木匣,又取来药炉和一包赤焰草。这是今日要炼的益气丹,主药赤焰草三株,辅药两钱朱果粉、半钱风行蚁蜜。他蹲在药炉前,用蒲扇轻轻扇着火,观察着火焰的颜色——赤焰草性烈,需用文火慢煨,火候过了会焦,不足则药性散。
石锁不知何时被他放在了药炉旁。这东西虽不能直接参与炼丹,却能温养周围的灵气,让火焰更稳定。韩石曾试过,有石锁在时,炼丹成功率能提升两成。今日他特意多放了两株赤焰草,想着若成了,便拿去坊市换两块下品灵石。
咕嘟——
药炉发出轻响,赤红色的药汁开始翻涌。韩石盯着计时用的铜漏,待漏刻走到子时三刻,果断撤去火源。他揭开炉盖,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药汁呈琥珀色,表面浮着层细密的丹纹——成了!
三粒。韩石用银匙舀出丹药,放在玉碟里。每粒丹药都裹着层淡金色的光晕,比他上月炼的第一炉多了一丝灵韵。他将丹药收进瓷瓶,又添了两株赤焰草入炉,这次打算炼制止血散——张铁前日砍柴时划破了手,正需要这个。
日头渐高时,洞府里已堆起三摞符纸、五瓶丹药。韩石数了数:金针符二十七张,火弹符十八张,土墙符十五张;益气丹五瓶,止血散三瓶,还有半瓶朱果粉。他将这些物资分成两份,一份收进储物袋,另一份装进竹篓——这是要去坊市出售的部分。
张铁该去药堂领差事了。韩石看了眼窗外,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他揣上竹篓,又在腰间挂了七张符箓,这才出门。
坊市在青牛镇东头,青石板路两旁摆满了摊位,卖法器的、售材料的、收灵草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韩石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将竹篓里的物资一一摆开。他的符箓都是上品,丹药更是带着灵纹,在一堆粗制滥造的货物里格外显眼。
小哥,这金针符怎么卖?一个穿灰布短打的修士凑过来,目光扫过竹篓里的符箓。
十块下品灵石一张。韩石头也不抬,继续整理丹药。
哎哎,小哥,价太高了吧?灰衣修士皱眉,我前日在李记符铺买的,也就八块。
韩石这才抬眼,目光平静:李记的符纸用的是下品灵木浆,我这符纸掺了三成金丝木——你若不信,可当场测试。他将一张金针符往空中一抛,符纸自动展开,金针纹路亮如星辰,金丝木能聚灵,这张符的威力比普通金针符强三成。
灰衣修士盯着符纸看了半晌,咬牙道:八块五一张,不能再多了。
十块。韩石语气不变,你要是不买,我去别处问问。
最终,灰衣修士还是咬牙掏了钱。韩石陆续卖出二十张金针符、十五张火弹符,换了三百二十块下品灵石。收摊时,他特意留了三张金针符和两瓶止血散,这是要送给张铁的——那小子总说自己手笨,制符总失败,止血散正好派上用场。
韩小子,又来卖符?卖材料的王老头拎着个酒葫芦凑过来,听说你前日杀了头风行豹?
韩石脚步一顿:王伯消息倒是灵通。
那风行豹皮毛油光水滑的,卖了我五十块灵石呢!王老头压低声音,不过你可得小心,最近城外不太平。前日我在西山采药,看见三具修士尸体,玄霄宗的玉牌都被扒了......
韩石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王伯提醒。
还有啊,王老头又凑近些,城主府的内城,那灵眼之树又有动静了。前日夜里冒了阵紫气,守卫的弟子说,那树下的灵草一夜就长了几寸。
韩石的手指微微蜷缩。灵眼之树?他在《修仙杂谈》里看过记载,那是传说中的灵植,能汇聚方圆十里的灵气,果实更是能助修士突破瓶颈。可城主府的内城,岂是随便能进的?
王伯,那树......真有那么神?他装作随意问道。
那当然!王老头拍着胸脯,我年轻时给城主当过杂役,有次远远见过一眼,树干上结着拳头大的果子,每颗都泛着星光。后来听说,有个结丹修士吃了颗果子,直接突破到筑基后期!
韩石笑了笑:那我可无缘了。
谁说无缘?王老头挤眉弄眼,你要是能弄到灵眼露,说不定能换张入门券。那露水沾在符纸上,画出来的符威力能翻一倍!
韩石心中一动。灵眼露?石锁能提纯灵气,若能收集到灵眼露,或许能让石锁的功能再进一步?可这念头刚冒出来,他便压了下去——城主府的内城,守卫森严,莫说他这炼气七层的散修,就算是筑基修士,没令牌也进不去。
罢了,先顾好眼前吧。他将竹篓里的剩余物资收好,谢过王老头,往回走。
夕阳西下时,韩石回到洞府。他将卖符换来的灵石倒在桌上,数了数:一共三百五十块。加上之前的积蓄,现在共有八百块下品灵石。这对筑基来说远远不够——他曾在墨老的书里看过,筑基丹需五株百年份的赤阳草、三颗筑基果,外加三块下品灵石,总价值至少五百块下品灵石。可这还只是丹药,若想请人护法,或是应对意外,至少需要两千块灵石。
还得再赚。韩石将灵石收进储物袋,又拿起那张玄霄宗的玉牌。玉牌上的纹路已经被他摸得发亮,玄霄宗和血煞门的恩怨,或许能带来机会......
夜色渐深时,韩石坐在石锁前,将最后一张金针符放在锁面上。石锁微微发亮,符文里的灵韵竟比平时更盛了三分。他望着这缕微光,轻声道:再等等,等我攒够了灵石,等我能护住自己......
窗外的月光洒在石锁上,映出一片清辉。韩石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他有的是耐心——凡人炼道,本就是与时间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