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闭着眼，手按在肚子上，呼吸越来越沉。她的皮肤开始发烫，像是被火烤过一样，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金色的光从她身上一圈圈荡开，碰到地面的红纹时发出“滋啦”的响声。
洛无涯一脚踩进泥土里，把重剑插进地缝，双手死死握着剑柄。他手臂上的旧伤裂开了，血顺着剑身流到地上。那些红色的纹路像蛇一样往他们这边爬，刚靠近就被剑身上的符文震退一段距离。
“再撑十秒。”他咬牙说，“你那边怎么样？”
白焰趴在地上，尾巴卷着前腿勉强支起身子。它的左后腿还在冒烟，毛都焦了。它抬头看向山坡，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那家伙动了！他在结印！”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颤，几道红光从地下冲出，直扑三人。洛无涯挥剑扫开两道，第三道擦过他的肩膀，在皮肉上划出一道深口子。白焰喷出最后一口火焰，把第四道红光烧断，自己也跟着呛了一口黑烟，咳得直哆嗦。
山坡上的黑袍人抬起双手，指尖连着七条血线，通向地底深处。他的面具微微发亮，紫晶正一明一暗地闪烁。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只要再拖半分钟，阵心就能完全激活，到时候就算云小糖爆体而亡，他们也逃不掉。
可就在这时，云小糖睁开了眼。
她的瞳孔变成了金色，眼白部分布满细小的裂痕，像是瓷器上的冰纹。她没站起来，只是抬起了右手，掌心朝天。那团金光突然收拢，缩成一个点，然后“砰”地炸开。
空气扭曲了一下。
所有红纹同时停住，接着开始倒流。原本向外扩散的能量被强行拉回地下，裂缝里的哀嚎声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东西在挣扎。洛无夏感觉脚下的剑在震动，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但他不敢松手。
“成了。”他低声说。
云小糖盯着山坡，手指一勾。一道金光从她指尖射出，穿过几十米的距离，直接钉进幽冥殿主的左肩。黑袍人身体一僵，七条血线瞬间断裂，整个人往后摔去，撞在一块岩石上才停下。
他低头看伤口，那里没有血，只有一片焦黑，像是被雷劈过。他伸手去摸面具，发现紫晶已经碎了，边缘扎进了额头。疼得厉害，但他没叫出声。
他知道这局输了。
阵法反噬已经开始，再不走，下一波冲击会直接撕碎他的神魂。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符纸，用右手狠狠拍在胸口。符纸立刻燃烧起来，化作一团黑雾将他包裹。空间出现一道裂缝，他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就在他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云小糖开口了。
“下次见面，我不再是破阵。”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沙，清清楚楚传进他耳朵里。
下一瞬，黑雾合拢，人不见了。
随着操控者撤离，地上的红纹迅速变暗，一条条断裂、消失。最后一点光芒熄灭时，整片荒原恢复了死寂。风卷着灰烬吹过废墟，几块烧焦的木头从半塌的石柱上掉落，砸出轻微的响声。
云小糖的手垂了下来。
她想撑着地面坐稳，但胳膊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洛无涯拔出重剑，几步冲过来把她接住。她的脸贴在他胸前，呼吸很弱，但还在动。
“喂。”他拍了下她的脸，“醒着吗？”
云小糖眨了眨眼，嘴角动了动：“跑了……是吧？”
“跑了。”洛无涯点头，“伤得不轻，估计三个月内别想动手。”
白焰喘着气挪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臂：“你要是死了，本大爷以后谁给烤肉吃？”
云小糖笑了笑，眼睛慢慢闭上：“放心……我还欠你三顿……”
话没说完，人就昏过去了。
洛无涯低头看她，脸色发白，嘴唇干裂，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扯下外袍裹住她，一手抱起，一手拎着重剑。剑刃上有几处缺口，符文黯淡，显然这次消耗不小。
“走。”他说。
白焰摇摇晃晃站起来，四条腿都在抖，还是跟了上去。它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没停下。
两人一兽离开山坡，往来的方向走去。身后是一片焦土，碎石遍地，几根断裂的骨刺斜插在泥里。风一吹，灰烬打着旋儿飞起，落在一处凹陷的地面上。
那里，泥土微微拱起。
一枚暗紫色的符文从地下浮出半寸，表面刻着扭曲的线条，像是某种封印。它闪了一下，又沉了下去，很快被尘土盖住。
没人注意到。
洛无涯抱着云小糖走在前面，脚步很稳。他的衣服被血浸湿了一大片，也没换。经过一片倒塌的石墙时，他停下看了眼天色。
太阳快落山了。
远处的地平线泛着橙红的光，照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白焰走到一块石头边，忽然停下来，鼻子动了动。它低头闻了闻地面，耳朵竖了起来。
“怎么了？”洛无涯回头。
白焰没回答，而是伸出爪子，扒开一层浮土。下面露出一角黑色的东西，像是烧过的布料。它用爪尖挑了挑，那东西翻了个面，露出背面一个暗红色的印记——一个倒置的眼睛图案。
洛无涯走过来蹲下，伸手碰了下那个印记。指尖传来一阵刺麻感，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
他皱眉，把那块布捡起来塞进怀里。
“继续走。”他说。
白焰最后看了一眼那块地，转身跟上。
他们越走越远，身影渐渐模糊在暮色里。
焦土深处，那枚暗紫色符文再次微微震动，一丝极淡的黑气从缝隙中渗出，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