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溪谷村,周遭的环境就越发显得异常。
暮色渐浓,但这里的黑暗似乎来得更早,也更浓重。
路旁的草木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萎靡状态,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连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稀疏、空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尘土、腐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事物的气味。
当刘枫抵达溪谷村外围时,即使以他历经战火与冒险磨练出的心志,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
整个村庄被一种绝对的死寂所笼罩,没有一丝灯火,没有一丝声响。
村口的房屋看起来完好无损,但门窗大多敞开着,像是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
他勒住马缰,缓缓下马,将马匹拴在远处一棵枯树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终局锋刃”长剑,小心翼翼地踏入这座死村。
精神力高度集中,“禁魔洞察”无声地展开,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村子里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甚至连微生物活动带来的细微生命感应都微弱到近乎于无。
他走进几间敞开的屋舍,里面的情景让人头皮发麻——生活痕迹依旧,桌椅摆放整齐,灶台上甚至有未曾清洗的锅具,床铺上的被褥还保持着有人睡过的褶皱,但居住其中的人,却已不知所踪,或者说……已化为乌有。
没有血迹,没有挣扎,没有破坏,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窒息的“空”。
在村庄中心的广场上,刘枫看到了更加触目惊心的景象。
几名穿着德玛西亚官方制服的人倒在地上,从服饰看,正是搜魔人和游骑兵。
他们的身体已经僵硬,脸上凝固着一种极端扭曲的表情——那是超越了痛苦和愤怒的、最纯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们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涣散,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目睹了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终极恐怖。
他们的武器甚至没有出鞘,似乎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
刘枫蹲下身,仔细检查。
在这些尸体周围,散落着一些干枯、发黑、看似随意丢弃的稻草。
他拾起一根,指尖传来一种冰冷而粗糙的触感,仿佛这稻草本身也浸透了死亡的气息。
没有强大的能量残留,没有元素魔法的波动,没有物理冲击的痕迹。
只有这无处不在的死寂,这凝固的极致恐惧,以及这些诡异的、仿佛带着某种象征意义的稻草。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他极不愿意面对的答案。
刘枫缓缓站起身,环视着这座被无声屠杀的村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无声的收割……极致的恐惧……陈旧的稻草……这种手法,这种纯粹的‘存在抹除’……”
他脑海中浮现出穿越前所知的那个形象,以及在艾欧尼亚希拉娜修道院某本残破禁忌典籍中看到的零星记载——关于最古老的恐惧,关于群鸦的低语,关于那在传说中连半神都忌惮三分的、名为 ‘费德提克’ 的原初恶魔。
当然在艾欧尼亚希拉娜修道院某本残破禁忌典籍中记载的仅仅只有他的“战绩”。
“是它……难道真的是那个东西苏醒了?”
刘枫的心沉到了谷底。
如果他的猜测属实,那么德玛西亚,乃至整个符文之地,都将面临一场远比国家战争、暗影侵袭甚至虚空威胁更加本质、更加无可逃避的灾难。
费德提克代表的,是恐惧本身,是生灵内心最深处的梦魇。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力量,面对这种层次的存在,无异于螳臂当车。
击溃一个分身或许有可能,但若是本体降临(除非他念出那个真名,还要联合多人才有机会,不过刘枫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名字的人)……
他必须立刻返回秘银城!
这个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知嘉文三世、拉克丝、赵信,以及所有能联系到的强者。
这已经不是德玛西亚一国的危机,而是需要集结所有力量,甚至可能需要惊动像瑞兹那样的存在,才有可能应对的、关乎世界存亡的远古恐惧。
刘枫最后看了一眼广场上那些牺牲的调查队员,默默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村外拴马的地方。
夜幕彻底降临,橡木镇的灯火在远处若隐若现,而刘枫的心中,已被一片巨大的、源自远古的恐惧阴霾所笼罩。
夜幕如同墨汁般浸染了德玛西亚北境的天空,唯有零星的星辰挣扎着透出微光。
溪谷村方向的死寂与黑暗中蕴含的大恐怖,让刘枫心头如同压着一块万钧巨石。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寂静村落,决然转身,必须立刻返回秘银城,将关于“费德提克”的可怕猜测禀报上去。
然而,就在他脚步刚刚迈出,准备召唤拴在远处的马匹时,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地面的威胁,而是源自天际。
一道纯粹、炽烈、蕴含着无尽秩序与审判意味的金色光柱,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沉重的夜幕,如同神只投下的目光,精准地笼罩在刘枫身前不远处的空地上。
光柱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温暖而威严的气息,驱散了周遭因死寂村庄而弥漫的阴冷与恐惧感。
空气中仿佛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圣歌,庄严肃穆。
光柱中,一个伟岸而神圣的身影缓缓降临。
她身披散发着微光的银白色铠甲,铠甲上铭刻着古老的德玛西亚符文与正义的箴言。
巨大的、由纯粹光能量构成的羽翼在她身后舒展,每一片羽毛都仿佛由液态的阳光编织而成,洒下点点辉光,照亮了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
她手中并未持有那着名的火焰圣剑,但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令人心生敬畏、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磅礴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