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实地(虽然是松软的泥土)的感觉传来,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刘枫勉强站稳身形,第一时间警惕地环顾四周。
没有令人窒息的紫色迷雾,没有扭曲的虚空建筑,没有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半神威压。
取而代之的,是略显阴沉的天空,湿润而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以及脚下这座长满杂草和低矮灌木的小山丘。
山丘下方不远处,隐约可见一片规模不小的城镇轮廓,炊烟袅袅,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这里…绝对不是艾卡西亚!
“成…成功了?逃出来了?”
卡莎扶着额头,同样从眩晕中恢复,她第一时间看向被刘枫风之力牢牢束缚、瘫软在地的玛尔扎哈,又立刻望向身旁那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
卡萨丁也稳住了身形,他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快速扫过环境,确认暂时安全后,目光便再也无法从卡莎身上移开。
“莎莎…我的女儿…真的是你…”
卡萨丁的声音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伸出布满老茧和细微伤痕的手,想要触摸卡莎的脸颊,却又怕这只是一场幻梦。
“父亲!”
卡莎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扑进卡萨丁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十几年的分离,无数个日夜的恐惧、挣扎、思念,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卡萨丁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这位在虚空中冷酷穿行、手刃无数怪物的复仇者,此刻也像个孩子般泪流满面,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父亲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我几个月前收到了你朋友刘枫小兄弟委托他人发布的消息,说你们在太阳城,我伪装身份前往,但当我抵达时一打听你就早已离去。我一直都在打听你们的消息,直到后面在艾卡西亚一个小镇打探到你们的消息,终于最后在最关键的时候找到了你。”
刘枫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感慨万千,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他没有打扰这对历经磨难终于重逢的父女,而是默默地加强了对玛尔扎哈的封印,确保这个危险的俘虏没有任何逃脱或作怪的可能。
劫后余生的松弛感,加上与父亲重逢的巨大喜悦,让卡莎的话匣子打开了。
她依偎在父亲怀里,一边流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她讲述着村庄被紫色光芒吞噬、被那些扭曲怪物屠戮的恐怖景象,讲述着自己如何在绝望中被虚空肤甲包裹,如何在黑暗中与虚空生物厮杀、求生。
她讲述着如何在恕瑞玛的沙漠中遇到刘枫,如何与他并肩作战,如何一次次被他从绝境中拯救。
“…那次在沙漠地下,我被雷克塞拖走,是他不顾一切冲下来救我…”
“…我重伤垂死,是他用世界符文的力量,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也是他,带着我一路寻找,最终找到了艾卡西亚,找到了玛尔扎哈这个恶魔,也…也找到了您…”
卡莎的叙述并不流畅,时而哽咽,时而激动,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过往苦难的记忆和对刘枫深深的感激。
她紧紧握着父亲的手,仿佛要将这些年缺失的陪伴一口气补回来。
卡萨丁默默地听着,心如刀绞,同时又对刘枫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
他看向正在全力维持封印的刘枫,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谢,有认可,或许还有一丝作为父亲看到女儿身边出现这样一个优秀年轻人的审视。
几个时辰就在卡莎的倾诉和父女俩的泪水中缓缓流逝。
天色渐渐暗淡,山下的城镇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当情绪终于稍微平复,卡萨丁的目光重新落到了被封印的玛尔扎哈身上。
那双刚刚还充满温情的眼睛,瞬间被刻骨的仇恨与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卡莎也站了起来,擦干眼泪,眼神同样变得锐利如刀。
所有的悲伤与喜悦,此刻都化为了对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的滔天怒火。
刘枫适时地稍微放松了一点对玛尔扎哈的压制,让他能够开口说话,但依旧牢牢控制着他的力量。
玛尔扎哈从剧痛和恍惚中清醒过来,他看清了眼前的卡萨丁和卡莎,脸上露出了扭曲而疯狂的笑容。
“卡萨丁…还有你的小杂种…没想到…你们竟然能从那等存在手中逃脱…真是走了狗屎运!”
“玛尔扎哈!”
卡萨丁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为我的村庄!为我的妻子!为所有因你而死的无辜者…偿命吧!”
“无辜?”
玛尔扎哈癫狂地大笑,“何为无辜?在虚空的伟大意志面前,一切终将归于混沌!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加速这个过程!你们这些愚昧的抵抗者,才是真正的罪人!”
“冥顽不灵!”
卡莎厉声斥道,“你用谎言和杀戮蛊惑人心,将活人献祭,这就是你所谓的伟大?!”
双方激烈地咒骂着,玛尔扎哈依旧沉浸在他那套虚空终将吞噬一切的扭曲信仰中,毫无悔意。
卡萨丁不再与他废话。
他举起了手中的虚空之刃“卑尔默克”,幽紫色的光芒在刃身上流转,映照着他决绝而悲痛的面容。
“以那些逝者的名义…以我被毁家园的名义…以我十几年流离失所、与女儿骨肉分离的名义…玛尔扎哈,接受审判吧!”
话音落下,卡萨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
噗嗤——!
一道幽紫色的寒光划过!
玛尔扎哈疯狂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他的脖颈处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血线。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中的疯狂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砰的一声,他的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这个一手导致无数悲剧的虚空先知,最终死在了苦主父亲的复仇之刃下。
大仇得报,卡莎和卡萨丁却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快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释然与无尽的悲伤。
卡莎再次扑进父亲怀里,低声啜泣。
刘枫默默走上前,从卡莎手里接过那个水晶球,捏碎水晶球光芒略微黯淡的“虚空之遗”符文石显现。
他没有犹豫,直接将其收入了系统空间。
这枚符文石力量诡异,必须妥善保管。
“此地不宜久留。”
刘枫对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父女俩说道,“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格拉克索尔是否有追踪的手段。我们需要改变一下形象,至少外貌得像普通人一样,然后进城打探消息。”
卡萨丁和卡莎点了点头,收敛起情绪。他们都知道,危险并未完全解除。
卡莎帮父亲整理了一下破旧的长袍,用一块布遮住了他标志性的呼吸面罩下半部分。
卡萨丁也将虚空之刃用布条缠绕起来,背在身后。
刘枫自己也换了身普通的衣物,将终局锋刃收起。
三人稍作整理,便走下山丘,朝着那座城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