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军看了一眼大哥冷峻的面容,低下头“嗯”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大哥是为他好,可万芳刚才跟他说的话让他不得不心存顾忌。
她说了要去大哥的领导面前闹那就是真敢去闹的,大哥拖到这个年纪好不容易成了亲,还有这么好的前途,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毁了?
即便大哥说万事有他,可他常年在部队生活哪知道那些泼妇的厉害。
远的不说,就是他们县上那个管农业的副县长,曾经到他们七林子大队试种新品种大豆,萧文军跟着打过几天下手。
那个副县长干活扎实、人也随和,还是正经上过农业大学的高材生,可后来没多久就被撸到农场去当技术员了。
原因很简单,有个女人堵了县政府大门说副县长趁下乡指导工作摸了她的胸脯子,而且还有社员作证说下地时副县长确实扶了她一把。任凭副县长再怎么解释说是见那女人打了个趔趄才扶了一下,最后还是落了个丢官罢职。
这种黄泥巴烂裤裆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万芳平时虽然爱摆架子耍派头,嘴里瞧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但想撒泼放刁时可是真敢脱了衣服往上冲的。要是因为他让大哥落到副县长那个下场,他萧文军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万芳虽然不要脸,但她依仗的不也就是看出自己家人想摆脱她,让自己跟他离婚吗?
只要自己不提离婚的事,她就休想从大哥这儿占到半分钱的便宜,让她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她想耗就耗着呗,左右不过就是给她点粮食和一间睡觉的空屋子。
他还就不相信了,万芳一个沪市来的城市姑娘,能为了一口吃的跟他一个泥腿子耗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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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玢看这兄弟俩一个脸色不善,一个臊眉耷眼,忙打起了圆场。
“大哥,这事情也不急在一时,我们慢慢跟小军说。这次过来的时候人武部的周部长让我给你带了点东西,说是送你的新婚贺礼。包的严实的也不知道是啥,我拿给你看看啊。”
说着从包袱皮里翻出一个裹着布头的长条木盒,萧千行接过来打开一看,“啪”的又合上了。
“啥东西啊?”田玢见大舅哥一脸晦气,有些好奇。
萧千行直接丢给田玢,淡淡说了句,“送你了。”
田玢一脸茫然的打开,随即笑了,“大哥,这虎鞭保存的挺好啊,回头泡上酒,你用刚刚好啊!”
“嗯?”萧千行歪头看着田玢。
“大哥,这不是还有养生的作用吗?也不全是以形补形......,大哥龙精虎猛正是当打之年,谁要用这瘪犊子玩意儿。”
田玢本想着大舅哥已经三十岁了,可不是该用这儿玩意补一补。但眼见萧千行的眼睛要射出冰刀子了,马上见风使舵的改了口。
他懂,男人嘛,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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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千行把盒子留给田玢,又扫了萧文军一眼,跨步出了屋来到童棣华的屋子。
萧千行撩开门帘,见老娘、媳妇儿和妹妹正坐在炕上说话,心里一阵熨帖。以前他也提过让家人到部队上来探亲小住,可他单着一根棍,人来了他连陪着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她们不来他也没有强求。
但这回他有了嘉宝又有了自己的家,从嘉宝让他发电报邀请家人过来团聚起,他心里就有些期待。
“娘,你一路累了吧,到这儿先好生歇歇,这屋子是嘉宝特意给你布置的,有啥需要的你跟我和嘉宝谁说都行。”
童棣华听他这语气,显见跟儿媳妇是夫妻一体感情极好的,心里也替他真正的娘亲高兴。
“这屋子布置的这么好,啥啥都不缺,娘喜欢的很。就是你媳妇儿给我们准备的礼物太贵重了,这哪有收儿媳妇这么重回礼的道理。”
“是呀大哥,就这照相机,我听我小姑子说全县也就只有一台,我们也不会用,嫂子给了我们不是浪费了吗?”萧文慧也赶忙跟大哥说,
“还有收音机,说是给娘、小军和我婆家一家一台,要我说给娘一台让她解个闷就行了,我们平常都在地里干活,放在家里只是个摆设。”
萧千行并不知道嘉宝还给家人准备了礼物,现在听娘和妹妹这么说,看她的目光透着些感激和感动。虽然嘉宝一再说看中的是他这个人,但两个家庭间差距是真实存在的,她原本并不需要做这些。
荣嘉宝回了萧千行一个温柔的眼神,指着炕桌上的四个盒子说,
“萧千行,娘给我们带了四棵百年人参,这可比我送的东西贵重多了,你跟娘和文慧说说,别再推来让去的了。”
“只有一株是百年的,可不能乱说啊。”童棣华笑着纠正,“人参虽然稀罕但是在老林子里能挖到,不花本钱。你们买的这些贵重东西才是又花钱又要票的,给我们真的糟蹋了。”
萧千行见荣嘉宝冲他摇头,便一锤定音道,“好了,这都是嘉宝的心意, 再推让就生分了。都是一家人,以后互相帮衬的日子还多。”
说完又特意叮嘱妹妹,“文慧,你嫂子平常工作忙没时间做饭,这阵子厨房的活儿你担起来。”
“行啊,大哥,那算是个啥事儿。我刚才都看见了,外面那间屋子满墙都是书啊,那都是大嫂的吧。有这么大的学问哪还能让她做饭啊,家里的事情你就放心吧。不过.....,”
萧文慧顿了顿,眼含疑问的望向大哥,“文军?”
“那个犟种说不离婚。”萧千行摇摇头,随即感叹道,“他还当我没看见那个万芳走之前跟他说话了?以为硬着头皮就能顶过去。真是个呆子!”
“大哥你看到了吧,文军就是个蔫儿豹子,我这一年都快被他气死了。”萧文慧见大哥也吃上了弟弟的苦头,忍不住向他诉苦。
“文军也是怕万芳到你领导那去胡说八道坏你的名声,他是迂腐执拗了些,但作为弟弟对你的心是真诚的。”
童棣华替萧文军分辩,小军要完全是个糊涂蛋,就想不出那敲锣的损招来。只是这心,也太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