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你们晚上值夜时，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宫人们的声音都是抖的：“你知道吗？我连着两晚路过这里，都好像听见翊坤宫那边....有女人的笑声！不是高兴的笑，是那种阴森森的、带着怨气的笑，听着就让人脊背发凉！”
“你也听见了？”旁边的小太监脸色煞白：“我以为是风声呢！可那声音....听着真像....真像阿箬的声音！都说她死得那么惨，怨气冲天，怕是...怕是阴魂不散，缠上翊坤宫了！”
“她死都死了，肯定不会放过那些害了她的人，现在是娴妃，谁知道以后是谁——”
“放肆！”
一道厉喝从前头传来，几个窃窃私语的宫人们吓得连忙跪下。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也是能够在宫里头说的吗？”茉心怒斥众人。
高曦月站在一旁，脸色有些许苍白。
她其实是有些怕这样的事情的，更何况阿箬禁足的时候，她花了不少钱打点关系，让人进去好好威胁了她一顿。
如果翊坤宫闹鬼是真的话，她会不会也来闹自己？毕竟主谋不是她......
“若是再让贵妃娘娘听见这样的流言，决不轻饶！滚！”
高曦月正思索着，那头茉心已经骂完了几个小太监，她转身走到高曦月身边扶住了她：“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高曦月定了定神，装作无事继续往前走着，谁承想，走过拐角就听见前头似乎隐隐约约传来萨满念经的声音，翊坤宫方向似乎也有缭绕的烟雾：“这是怎么回事？”
茉心瞧了一眼，低声道：“听说阿箬死的时候浑身都是血，怨气大，娴妃时常就能瞧见阿箬的身影，所以特意请了萨满做法。”
高曦月浑身一颤，脸色愈发苍白，忍不住怒道：“在宫里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晦气！快！咱们快点回去，别让她的晦气传了过来，影响了本宫的璟桁！”
“是。”茉心低声应下，扶着她连忙回了宫。
只不过就算回了宫高曦月脸色也有些不好，坐在榻上看着眼前烧的旺盛的炭盆，她缓了缓让茉心去安华殿领些经书：“阿箬死的晦气，璟桁还小，决不能被冲撞了。告诉奶娘，宫里的流言一丝一毫都不许传到公主耳朵里头，不然本宫决不轻饶。”
“是。”茉心领命而去，她又喊了星璇。
“星璇，你去领些辟邪的艾草来，在各处都放些。”
宫中关于翊坤宫那夜惨剧和阿箬“冤魂索命”的流言，如同冬日里无孔不入的寒风，在红墙金瓦间肆意蔓延。
起初只是宫人们私下里惊恐的窃窃私语，描绘着那夜的血腥、阿箬死前的怨毒眼神，以及翊坤宫夜半若有似无的诡异声响和萨满法师做法时缭绕的烟雾。
渐渐地，这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绘声绘色地说曾在雪夜瞧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身影在翊坤宫附近徘徊，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声。
这怪力乱神之说严重扰乱了宫闱秩序，富察琅嬅听闻后，本就因女儿之事心力交瘁，此刻更是怒不可遏：
“翊坤宫之事，乃罪人伏法，天理昭彰。什么冤魂索命，纯属无稽之谈！即刻传本宫懿旨，六宫上下，严禁以讹传讹。再有敢私下传播此等妖言者，一经查实，无论身份，一律杖责三十，逐出宫去！其主位管教不力，同罪论处！”
苏绿筠站在她身边肃然领命：“臣妾遵旨。皇后娘娘放心，此等扰乱宫规、动摇人心之言，臣妾定当严加整饬。”
她深知此事若不及时遏制，不仅会助长恐慌，更可能被有心人利用，再生事端。
既然如此，她便让年顺绥亲自带着慎刑司的人，在六宫之中暗察。
很快，几个传谣传得最凶、描述得最活灵活现的太监宫女被揪了出来。苏绿筠没有丝毫手软，当着各宫宫人的面，下令将这几人按在雪地里，结结实实地杖责了三十大板。
凄厉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宫道上回荡，惨烈的景象让所有围观者噤若寒蝉。行刑完毕，这几人立刻被拖出宫门，永不录用。
这番铁腕手段立竿见影。
宫人们再不敢公开议论，连私下里的嘀咕都少了许多，生怕祸从口出。表面上，那股阴森的流言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后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然而，这股被强行压抑的恐惧，却在一个人的心头疯狂滋长——慧贵妃高曦月。
高曦月本就体弱，尤其畏寒，每逢冬日便缠绵病榻。
今年初雪来得格外早，雪势又大，寒气侵骨，她的咳疾便早早地犯了，精神一直不大好。
翊坤宫那夜的血腥结局和阿箬的惨死，本就让她心惊肉跳。她想起自己曾因旧怨，在阿箬禁足时派人去“关照”过她，用她的家人为要挟，这才没让皇帝的人问出来什么。
那么，她也是恨自己的吧？她一定也是恨着自己的吧？
如今宫中沸沸扬扬的“冤魂索命”之说，像一根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她本就敏感多疑的心里。
苏绿筠和皇后虽然严令禁止流言，杖责了宫人，但这反而让高曦月觉得，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否则皇后和纯贵妃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她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关于阿箬死状、关于夜半笑声、关于血染白雪的恐怖画面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这一段时间来她整日待在咸福宫里，门窗紧闭，炭火烧得极旺，却依然觉得寒气刺骨。
又让茉心、星璇在宫里各处都挂满了辟邪的艾草，燃着安神的檀香，甚至命人悄悄在墙角撒了朱砂。
她一遍遍叮嘱奶娘看好璟桁，绝不许任何不吉利的话传到公主耳朵里，更不许公主靠近任何她觉得“晦气”的地方。
可恐惧并未因此消散。
直到有一天夜晚，她裹得厚厚的在院子里陪璟桁堆雪人，等璟桁玩累了回去休息的时候，高曦月却瞧见了不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