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咱们，应该将这东西送去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娘娘其实才是真正的苦主。”茉心继续道：
“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是折了一个嫡子，可那又怎样呢？皇上终究还会有数不尽的儿子，总有一个会符合他的期许。他就算伤心难过、悲愤交加，可这一段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像母亲....”
“母亲会因为孩子的离去被长久地留在原地，难以走出那绵长的痛苦。”
“皇后娘娘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的状态，所以咱们得给娘娘找个发泄的地方，让她将心中的苦抒发抒发。”
高曦月彻底沉默下来，这一回她听懂了，手腕上的镯子有些烫人，她为富察琅嬅难过着，却也想起了离去的人。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撷芳殿。
永琏今日小小地清醒了一会，吃了点东西又睡了。苏绿筠坐在他床边守着，瞧见年顺绥的身影便替他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二人站在门口低声交谈：“怎么样？”
“都办妥了。”
“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苏绿筠闻言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她从来都不信海兰真的会安稳下来，也愤怒她居然真的敢动手。
虽然海兰做的隐秘，又找了替罪羊，但苏绿筠早就认定这一切都是她的手笔。她对永琏动手，那自己就做个顺水人情，将把柄直接递给高曦月。高曦月那么恨如薏，又与富察琅嬅是至交好友，又怎么会放过如薏呢？
况且，富察琅嬅从来都没有磋磨过海兰，素日里对她这个不受宠的妃嫔也很关照，海兰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动手？要真论起来，也该是如薏指使她去。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放过。
“小年啊，你知道零敲碎受吗？”苏绿筠声音柔和，年顺绥对上她的眼睛，想起慈心说宫里有些宫人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于是乖巧地点点头，却又在“啧”的一声里猛摇头。
苏绿筠这才满意地笑起来：“就是说，将一把累世不磨的钝刀在你颈上锯来锯去，用着种琐碎的手段长期折磨他人，使其持续承受痛苦。”
说到这里，她不自觉攥紧了手，语气里似乎也有许多愤怒，她想起了无辜惨死的苏嬷嬷、想起无辜受罪断送了一生的永琏：
“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欢直接杀人。”
只有让罪人也活着，受千百倍被她们伤害过的人所受过的那些罪才算解气。只有这样，她们才能体会那样细密的、长久的、能真正感同身受的痛苦。
苏绿筠从来都觉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没有问题，可是她最烦的就是像高曦月和海兰这样，伤害不到强大的那一方，就将所有的怨气、恨意统统转嫁到无辜者身上的人。
这不是报仇，这只是泄私愤。
不论富察琅嬅的初衷如何，但确实是她一点点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倾囊相授，不然苏绿筠也没办法走的这么顺利。况且，富察氏是她给璟惗和永璋选好的退路。
于公于私——
“永琏的仇我都要报。”
“纯娘娘？”
就在这时，永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绿筠惊的连忙回头，就见他睡眼惺忪地扶着站在门边，脸色依旧苍白，身边是满脸惊慌担忧的值夜宫人。
苏绿筠不找痕迹地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没听见什么，她走上前蹲下身温和地问：“是不是白天睡太久，晚上又睡不着了？”
“嗯。”永琏点点头。
“好孩子。”苏绿筠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那也先回去休息吧，你身子还没打好，可千万都不能吹风。”
永琏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体似乎虚弱了许多，也不犟嘴，任由年顺绥将自己抱回了床上，回到床上他似乎喘气能喘的更顺畅了一点：“纯娘娘，额娘呢？”
虽然从富察琅嬅昏迷到今日已经过去了许多天，但是富察琅嬅打击深重，至今不能下床。
苏绿筠面不改色地让人开窗通风，又让卫临在偏殿守着，这才坐到他身边笑着回答：“皇后娘娘和皇上今日都来瞧过你了，只是你醒来的时间太短，等他们来的时候你又睡着了。永琏要乖乖听话，乖乖喝药，早点康复就能早点见皇额娘了。”
永琏一向早慧懂事，听见这样哄孩子的话还是有些脸红：“纯娘娘，儿臣今年已经八岁了。”
“八岁怎么啦？八岁就不是孩子了？”苏绿筠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心中又是一酸。从前永琏的小脸捏起来还有些肉，现在瘦的几乎都能摸见骨头。
“娘娘。”筱果端了一碗温热的粥过来：“这是小厨房熬了一天的鸡丝鱼汤粥，鱼肉都熬化后，又掺了细细的鸡丝和各类太医说补气补身的碎菇丁子，卫太医说这粥二阿哥喝了很好。”
苏绿筠接过，细腻的香气在殿内弥散开来。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轻轻吹凉，递到永琏唇边，眼中是掩不住的心疼与温柔。
“来，永琏，吃一点，吃了才好得快。”她声音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病弱的孩子。
永琏苍白的小脸露出一丝浅浅的、懂事的笑意，顺从地张开嘴，温热的粥滑入喉中，带来一丝暖意。
他努力吞咽着，小小的眉头微微舒展。苏绿筠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心头那为永琏复仇的决心更加坚定。
“纯娘娘....”永琏乖巧地将一小碗都喝下去后，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个与年纪不符的忧虑表情，声音带着虚弱后的沙哑：“儿臣....是不是让皇额娘很担心？是不是也让皇阿玛担心了？”
“永琏。”苏绿筠的声音依旧温和如春风，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又抬手极其自然地拂了拂永琏额前微乱的碎发，眼神里满是纯粹的关切：
“阿玛额娘担忧孩子是因为爱你，你不必因他们担忧你觉得给他们带来了麻烦而苦恼。生病的是你，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的也是你，你没有任何错，你是最无辜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