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自从姑母死后,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高曦月母家得力,地位水涨船高,她不得不退避三舍、暂避锋芒地活着。入了宫,她又步步紧逼,自己只能躲得更远,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她又能躲到哪里?
弘历的心意越发难以揣摩,要给自己一切,却又要夺走一切。
她只能苟活。
如薏有些麻木地看着眼前的针线,她何曾为了生计做过这些?
但这些她不敢细想,一旦细想就是彻骨的疼痛。
如薏有些认命地拿起没绣完的鞋垫,想着等这一批纳好了,由凌云彻送出去后,她就能找马公公换些菜饼了。
不知不觉,她就露出一个笑容。
凌云彻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数蚂蚁,忽地听见有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喊自己,一转头,就见心悦自己的四执库小姑娘往这边跑来:
“云彻哥哥!云彻哥哥!”
他心中高兴坏了,连忙迎了上去:“慢点跑,别摔着。”
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红的有些暗淡的戒指递了过去:“你瞧,我给你买了什么?”
魏嬿婉珍之又珍地接过:“呀!这里头还有燕子云纹呢!”
凌云彻见她高兴,心中就放心了,这本是次货,也就魏嬿婉傻爱的和宝一样:“你可得收好了,若是让你额娘知道,又要嫌弃了。说起来我就生气,你一个月的月例都给了他们,你娘和你弟还不知足啊?”
“到底是我额娘。”魏嬿婉听着,有些失落地坐到他身边:“其实,我若是能去个宠妃身边做活,手头就能够宽裕些,说不定还能捞你出去呢。”
凌云彻哪敢让她去得宠的妃嫔哪里?倒是后见过荣华,心就野了,于是嘴上不屑道:“宠妃又怎么了?越受宠是非越多,前几日 来的那个,就是皇上的娴妃!四妃之一啊!不还是进了这地方。”
魏嬿婉却没有被打击到,只觉得来着地方无非就是技不如人。宫里头宠妃那么多,怎么就有人屹立不倒、有人潦倒凄惨?
“再说了,奴才被主子打骂,那是常有的事情,你细皮嫩肉,能经得起几回打?四执库清清静静,多安生啊。”
凌云彻继续道,瞧着像是为她好,实际上心里头没底。
魏嬿婉他了解,是个上进的,只要有机会就会不停向上爬,所以他可得好好把人拴在自己身边。
不然他再上哪里去找这年轻貌美,又喜欢自己的傻子呢?
“四执库是清净,可一到二十五岁再没个好前程就要出宫去了,宫外的日子可难熬,就单单是想要活着就无比艰辛。”魏嬿婉长叹一声,家道中落的日子不好过,她不愿意再那样卑微地活着。强打起精神,复又笑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纯妃娘娘最近在挑选宫女,芬姑姑说了,只要十五两她就推荐我去选。我相信以我的能力,一定能选上!”
“况且纯妃娘娘是宫里出了名的良善的主子,跟着她也不会受苦。”
凌云彻微微蹙眉,但又不敢表现的太抗拒,只得说:“好吧,随你。若你缺了银子,大可以和我说,我的若不够,再替你想办法。”
“云彻哥哥!”魏嬿婉心中感动不已,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只有你对我好了!”
等她有了个好差事,一定不会忘记云彻哥哥,将来她放出宫去,肯定也会有好日子的!
“娘娘,启祥宫传来消息,嘉嫔有孕了。”赵一泰弓着身子进殿禀报。
富察琅嬅和苏绿筠算账的手停都没停:“有了便有了吧。她侍奉皇上多年,也是该有个孩子了。”
谁知道赵一泰却愈发为难:“娘娘...皇上还准许嘉嫔住在养心殿后头的臻祥馆。”
“什么?”富察琅嬅有些讶异,弘历难道就这样看重金玉妍的孩子?
“宫中连着没了两个皇嗣,就算那拉氏进了冷宫,只怕皇上心里头依旧担忧吧。”苏绿筠不紧不慢地开口,富察琅嬅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度了:
“纯妃说的是,若这个孩子能平安降生,这宫里头也就真的安稳了。”
苏绿筠将自己的账册递给富察琅嬅查阅继续笑道:“况且嘉嫔玉氏出身,孩子也有着他国血脉,不是大清正统,也碍不着什么事情。”
富察琅嬅轻笑起来:“是啊。所以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就不重要 ,就算是男孩也不足为惧。”
永琏是嫡子,自然不会栽在这样的皇嗣身上,她担忧什么呢?
她安下心来,与苏绿筠随意聊了起来:“本宫听说你最近在挑选宫女,选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午后就会来景仁宫让臣妾瞧瞧,若有瞧着顺眼的便留下来。”苏绿筠笑道。
“嗯。”富察琅嬅随意翻阅后将册子丢在一边,苏绿筠做事仔细,她没什么不放心的:“莲心明年和你的可心都要出嫁,也正好提醒了本宫要早早将人选出来,免得到时候无人能用。”
苏绿筠闻言倒是想起一个人:“臣妾记得娘娘身边有个小宫女做事到仔细麻利,一直伺候着和敬公主,娘娘可以培养培养她啊。”
富察琅嬅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你说的是檀溪吧。她确实是可用,就是年纪有些小,十四五岁....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莲心姑娘明年才成婚呢,娘娘且先调教着。况且又不是非她不可,再让内务府挑了好的一并送过来才是。”苏绿筠对那姑娘印象深刻,不为别的,就为这姑娘是唯一一个可以收拾住永璋的小宫女。
她之前想很将这姑娘要过来,但毕竟是一直伺候璟瑟的,莲心马上也要出宫,长春宫缺人,她怎么能开口?
好在秦立是个靠谱的,仔仔细细选了这么久,终于选出来了一批。
富察琅嬅看着苏绿筠微微出神,原想让她顺便挑几个好的送过来,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要用人,让别人挑不大好,只得又打消这个念头。
二人各有心思,坐在一起竟然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