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色讨债
周小芸接到陈姐电话时，正在整理警方要求提供的资料。自从上周警察上门后，她几乎足不出户，把与美颜仙境有关的所有记录都翻了出来。
周小芸！你和刘静晓那个贱人合伙骗我是吧？陈姐的声音嘶哑癫狂，我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现在客人烂脸要起诉我！你们不得好死！
陈姐，您冷静点，我也被骗了，警方已经在调查...
少放屁！陈姐厉声打断，刘静晓刚才还发朋友圈在香格里拉喝下午茶呢！你们这些骗子根本没事！我告诉你，今天不还钱，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电话突然挂断。周小芸心头一紧，连忙打开微信查看——刘静晓确实更新了朋友圈，一张奢华酒店的照片，配文风雨过后见彩虹。发布时间是十分钟前。
这不对劲。警方明明说过已经控制了主要代理，刘静晓怎么还能自由活动？周小芸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负责她案件的李警官电话。
刘静晓？她昨天取保候审了。李警官证实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陈姐...就是那个美容院老板，她好像去找刘静晓麻烦了，情绪很激动...
李警官立刻警觉起来：知道地点吗？
刘静晓朋友圈定位在香格里拉酒店，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我们马上派人去看看。你待在家里别动，有事再联系。
挂断电话，周小芸坐立不安。她翻出刘静晓的号码打过去，却提示已关机。不安像潮水一样涌来，她抓起外套和钥匙冲出门去。
香格里拉酒店距离她家不到三公里。周小芸开车赶到时，酒店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地望向楼上。她顺着视线抬头，看到16层的一个房间窗户大开，窗帘被风吹得剧烈摆动。
有人要跳楼！围观者中有人惊呼。
周小芸的心跳几乎停止。她冲进酒店大堂，正好撞见几名警察快步走向电梯。我是周小芸，刚给李警官打过电话！她拦住其中一人。
警察审视她一眼：跟我们上来，但别妨碍公务。
电梯上升的几十秒像几个小时那么长。周小芸的手心全是汗，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画面。当电梯的一声停在16楼时，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1608房门前已经围了几名酒店工作人员，房门虚掩着。领头的警察推开门，周小芸从缝隙中看到了令她魂飞魄散的一幕——
陈姐瘫坐在窗边，满脸是泪，怀里抱着一个路易威登手提包，包里散落出一摞摞百元大钞；刘静晓站在三米开外，头发凌乱，嘴角有血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窗户大开，窗台上一只高跟鞋摇摇欲坠。
她...她掉下去了...陈姐目光呆滞地喃喃自语，我没推她...她自己没站稳...
周小芸顺着窗台往下看，酒店后巷的地面上，一个穿粉色套装的女性躯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深红色的液体正慢慢向四周蔓延。即使从16楼看去，那头标志性的短发和小西装也清晰可辨——是林美琪。
所有人不许动！警察迅速控制住现场，小张，叫救护车并封锁后巷！小王，通知刑侦队和法医！
周小芸瘫软在墙边，眼前的景象让她无法思考。林美琪怎么会在这里？陈姐不是来找刘静晓的吗？那些钱又是怎么回事？
周小芸？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周小芸抬头，看到刘静晓正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满意了？都是你引来的警察！林总来给我们送跑路钱，现在人没了！你等着被张董灭口吧！
闭嘴！警察呵斥道，将刘静晓铐上，有什么话到局里说！
接下来的时间像一场噩梦。周小芸被带到公安局做笔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她知道的一切。询问室里冰冷的灯光让她头晕目眩，警察严肃的面孔时近时远。
所以，陈玉华是来向刘静晓讨要投资款的？中年刑警问道。
周小芸木然点头：陈姐...就是陈玉华，她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要找刘静晓拼命...
林美琪为什么会在现场？
我不知道...刘静晓说林总是来送跑路钱的...
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你知道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从坊城回来后就再没见过他。周小芸突然抓住桌沿，警官，陈姐...她会坐牢吗？
故意杀人罪，你说呢？刑警冷冷反问。
周小芸的眼泪夺眶而出：陈姐不是坏人...她只是被骗光了积蓄...
询问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身材挺拔、警服笔挺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肩章上的警衔显示他是高级警官。身后跟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干练女警。
林局，周队。询问的刑警立刻站起来敬礼。
情况怎么样？被称作的男子声音沉稳。
基本清楚了。陈玉华来找刘静晓讨债，争执中林美琪意外坠楼。初步判断是过失致死，但还要等法医报告。
林局锐利的目光转向周小芸：你就是周小芸？我是坊城市公安局副局长林远，这位是刑侦大队长周亚文。
周小芸瑟缩了一下。周亚文打量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林美琪的死，可能没这么简单。林远对周亚文说，经侦那边查到她账户前天转出两百多万到境外。
张建华的手笔？周亚文问。
很可能。他擅长让手下顶罪，自己金蝉脱壳。林远转向周小芸，周女士，如果你想减轻责任，现在是最后机会。把你知道的关于张建华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周小芸的嘴唇颤抖着：我...我只在坊城见过他一次...他演讲很有感染力，说做微商能改变命运...
具体特征？口音？习惯动作？周亚文迅速追问。
周小芸努力回忆：中等个子，有点胖，说话带东北口音...右手腕有蝎子纹身...他喜欢抽雪茄，坊城那次一直拿着一根没点燃的...
林远和周亚文交换了一个眼神。和张建华档案吻合。周亚文低声说。
通知机场、车站全面布控。林远命令道，他可能还没出境。然后他看向周小芸，周女士，鉴于你的配合，我们暂时不采取强制措施。但不得离开坊城，随时接受传唤。
周小芸如释重负，又想起什么：陈姐...陈玉华会怎么样？
涉嫌过失致人死亡，已经刑拘了。周亚文公事公办地回答，不过...她瞥了林远一眼，如果有证据表明林美琪本身涉嫌重大经济犯罪，法官会酌情考虑。
走出公安局时已是深夜。周小芸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感到一阵不真实。短短几个小时，林美琪死了，陈姐被抓了，刘静晓也难逃法网...而这一切，都始于她那个改变命运的微商梦。
手机震动起来，是张州勇发来的短信：婷婷一直问妈妈去哪了。需要我送她到你那吗？
周小芸的眼泪滴在屏幕上。在失去一切后，至少还有人关心她的去向。她回复：不用了，我明天去看她。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