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暴力的阶梯
韩小雅躲在音乐教室后的储物间里，用粉底液遮盖手腕上的淤青。这是徐莜婷昨天留下的——因为她不小心把墨水溅到了徐莜婷的新裙子上。
尽管那根本就不是她做的。
粉底液遮不住所有痕迹，韩小雅只好把校服袖子往下拉了拉。储物间门突然被推开，她吓得差点打翻粉底瓶。
原来你在这里。林雨探进头来，下节是数学课，李老师让我找你。
谢谢，我马上就去。韩小雅迅速收起化妆品。
林雨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进来关上门：你最近很不对劲。她的目光落在韩小雅的手腕上，有人欺负你吗？
韩小雅的心跳骤然加速：没有，我只是...最近睡眠不好。
如果有事可以告诉我，林雨认真地说，我爸爸是警察，他知道怎么处理这类问题。
真的没事。韩小雅挤出一个微笑，我们快去上课吧。
数学课上，韩小雅全神贯注地盯着黑板，不敢往徐莜婷的方向看。她知道徐莜婷此刻一定在用那种毒蛇般的眼神盯着自己。上周就因为她在语文课上回答了一个徐莜婷答不出的问题，午休时她的课本就被扔进了厕所。
韩小雅，请上来解这道题。数学老师点她的名。
她走上讲台，手微微发抖。粉笔在黑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写下第一个步骤时，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装模作样...
听说她上次考试是作弊的...
长得那么丑还...
韩小雅的手停在半空，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她眨眨眼，强迫自己继续解题。当最后一个数字写完时，教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主要是来自老师和林雨。
回到座位，她发现桌面上被人用刀刻了两个字。韩小雅默默用课本盖住，假装没看见。
午休时间，她躲进了图书馆。这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安全地带，因为徐莜婷从来不屑于来这种书呆子聚集地。韩小雅翻开一本心理学书籍，偶然看到受虐倾向这个词时，胃部一阵绞痛。
我不是自愿的，她在心里呐喊。我不是喜欢被欺负。
图书馆的门被推开，韩小雅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身子。进来的是林晓，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走了过来。
介意我坐这里吗？他指着对面的椅子。
韩小雅摇摇头，把脸埋得更低。林晓放下手里的篮球杂志，却没有打开，而是直视着她：你怕徐莜婷。
这不是疑问句。韩小雅的手指紧紧攥住书页，几乎要把它撕破。
我可以帮你。林晓压低声音，我姐也知道情况了，她打算——
不要！韩小雅猛地抬头，声音比想象中大，引得图书管理员往这边看。她急忙压低声音：求你了，别告诉任何人。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林晓皱起眉头：但——
你不知道她们能做到什么程度。韩小雅的声音颤抖，上学期有个转学生告了老师，后来他们在他水杯里放了泻药，他当众...失禁了。
林晓的表情变得严肃：我父亲处理过很多这类案件。沉默只会助长施暴者的气焰。
你父亲是副局长，我父亲只是普通工人。韩小雅苦笑，这个世界不公平，林晓。有些人生来就比别人...更脆弱。
她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林晓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正好是淤青的地方。韩小雅倒吸一口冷气，林晓立刻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愤怒。
她们打你？
韩小雅没有回答，匆匆离开了图书馆。她没看到身后林晓握紧的拳头和下定决心的表情。
下午体育课，老师宣布自由活动。韩小雅本想请假，但想起上次体育老师威胁要给她不及格，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更衣室。
更衣室空无一人，她松了口气，迅速换好运动服。刚准备离开，门突然被踢开，徐莜婷带着刘乃芸和孙之琪走了进来。
急着去哪啊，学霸？徐莜婷反手锁上门。
韩小雅后退几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储物柜。刘乃芸和孙之琪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徐莜婷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马克笔。
听说你在作文里写校园暴力？徐莜婷拧开笔帽，真是个好题材，不如我们给你提供点第一手资料？
冰凉的笔尖触到额头时，韩小雅剧烈挣扎起来，但两个女生的力气大得惊人。徐莜婷在她额头上写下两个字，然后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作品。
很适合你。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笑一笑嘛，这么精彩的表情不记录下来多可惜。
韩小雅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徐莜婷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把手机递给孙之琪：按住她，我要拍个视频。
刘乃芸扯开韩小雅的运动服领口，露出锁骨和肩膀。徐莜婷掐住她的下巴：来，对着镜头说我是贱货，我活该被欺负
不...韩小雅微弱地反抗。
徐莜婷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她一巴掌扇在韩小雅脸上：说啊！
火辣辣的疼痛让韩小雅眼前发黑。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被猛烈敲响。
里面有人吗？要上课了！是体育老师的声音。
徐莜婷啧了一声，松开韩小雅：今天先到这里。记得把脸洗干净，别让老师以为我们欺负你。她凑到韩小雅耳边，视频我会好好保存的，哪天心情不好就发到校园网上。
三人离开后，韩小雅瘫坐在地上，额头上的字在镜子里格外刺眼。她用湿巾拼命擦拭，皮肤都擦红了才勉强弄干净。运动服领口被扯大了，她只好用别针临时固定。
走出更衣室时，她迎面撞上了林雨。
你还好吗？林雨关切地问，脸怎么这么红？
有点热。韩小雅低着头快步走开，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的隔间里，韩小雅终于崩溃了。她咬着自己的手背无声地哭泣，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绝望中，她从铅笔盒里拿出圆规，对准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