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墙里的孩子
小桃！沈玉晴冲过去抱起女儿，手指触到的肌肤冰凉得不正常。孩子在她怀里咯咯笑，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面墙。
叔叔说他的小朋友也想和我玩。小桃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像她自己，他说...他的小朋友就在墙里面。
沈玉晴浑身发抖，抱着女儿退到客厅，用颤抖的手拨打了110。等待警察的半小时里，敲墙声每隔几分钟就会响起，节奏越来越急促，像是某种不耐烦的催促。
来的还是白天那个年轻民警，听完沈玉晴语无伦次的描述后，他皱着眉敲开了隔壁的门。林志敏睡眼惺忪地出现，身上还穿着超市制服，显然刚下班。
我昨晚一直上班，监控可以证明。林志敏一脸莫名其妙，而且我根本不会敲墙，这房子隔音差，我连电视都不敢开大声。
民警检查了他的房间，确实没有发现异常。沈玉晴注意到，那面贴满儿童画的墙现在空空如也，仿佛她白天看到的都是幻觉。
女士，我能理解单亲妈妈的压力...民警送她出门时欲言又止，但报假警是违法的。要不要联系下妇联或心理援助？
沈玉晴咬着嘴唇没说话。她知道没人会相信——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小桃的白血病、前夫的抚养权诉讼、王总的性骚扰...也许压力真的让她产生了幻觉？
回到家中，小桃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紧紧攥着那幅可怕的画。沈玉晴轻轻抽出来，发现背面多了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我叫小杰，今年8岁。妈妈把我藏在墙里，因为爸爸要来抓我们。妈妈说这样我们就永远安全了。
字迹稚嫩得像刚学写字的孩子，但绝不是小桃的笔迹。沈玉晴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突然想起什么，冲进厨房拿起一把螺丝刀，回到那面墙前开始撬踢脚线。
你在干什么？
小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沈玉晴差点扔掉工具。女儿不知何时醒了，站在门口歪着头看她。
宝贝，妈妈...妈妈检查下有没有老鼠。沈玉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去玩积木好吗？
叔叔说墙里没有老鼠。小桃走过来，小手按在墙面上，只有他的小朋友...和我一样生病了的小朋友。
沈玉晴抱走女儿，决定暂时放弃调查。当晚，她联系了闺蜜刘静晓，一个儿童心理咨询师，把照片和画发给了她。
这不像小桃平时的画风。刘静晓在电话里分析，特别是这种红色使用方式...更像受过创伤的孩子。你确定隔壁住的是超市员工？
警方资料是这么显示的。
我查点东西，明天去找你。刘静晓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今晚别让小桃靠近那面墙。
挂断电话，沈玉晴发现小桃又不见了。她发疯似的找遍每个房间，最后在卫生间听到女儿的笑声。推开门，她看到小桃蹲在浴缸里，对着空荡荡的墙面说话：
嗯...我也做过化疗...很疼...但是妈妈说要坚持...
小桃！沈玉晴冲过去抱起女儿，浴缸里冰凉的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小桃却一脸困惑：
妈妈？我在和小朋友聊天呢。他说他妈妈也经常给他洗澡，因为打针后不能碰水...
沈玉晴的手脚冰凉。她从未告诉过小桃化疗后要特别注意洗澡的事，医生只对大人交代过。
那晚，她抱着女儿睡在主卧，用椅子抵住房门。半夜，她被一阵细微的刮擦声惊醒——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着门板。
小杰...找妈妈...一个稚嫩的、不属于小桃的声音在门外低语，小桃...帮我找妈妈...
沈玉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怀中的小桃睡得香甜，仿佛听不到那可怕的声音。
天亮后，刘静晓如约而至。她带来了令人震惊的信息——十年前那起母子双亡的案件中，8岁男孩林小杰确实患有白血病，死前正在接受化疗。
更诡异的是，刘静晓压低声音，林小杰的父亲林国栋，就是现在住在你隔壁的林志敏的亲哥哥。
沈玉晴如坠冰窟：所以林志敏是...小杰的叔叔？
不仅如此。刘静晓调出一份旧报纸电子版，林国栋五年前车祸身亡，而林志敏是他唯一的亲属，继承了所有财产，包括这栋公寓。
沈玉晴想起隔壁空荡荡的房间和那些消失的儿童画：他为什么要租住在这里？而且假装不认识小杰？
我查了他的工作记录。刘静晓滑动手机，过去五年，他每隔几个月就会换一家超市工作，而且...都选在儿童医院附近。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沈玉晴脑海中形成：林志敏在跟踪患有白血病的孩子，以某种方式他侄子的亡魂。
两人决定趁林志敏上班时再次潜入隔壁。这次，刘静晓带来了专业相机和录音设备。
如果真的存在超自然现象，她解释道，这些设备可能捕捉到我们感知不到的东西。
林志敏的房间比昨天更乱了，泡面盒和啤酒罐堆在角落。沈玉晴径直走向那面墙，这次她发现墙纸有一块新近被撕开的痕迹。掀开后，露出里面发黄的石膏板，上面用蜡笔写着：
妈妈，墙里好冷。
刘静晓的专业相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噪音，显示屏上满是雪花。与此同时，录音笔里传出一个男孩的哭声：妈妈...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沈玉晴双腿发软，强撑着用螺丝刀撬开石膏板。里面是建筑空洞，除了灰尘和蜘蛛网，还有一个小小的铁皮盒。
盒子里是一把生锈的小钥匙、几颗彩色玻璃珠和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上是一段歪歪扭扭的文字，像是孩子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
爸爸又打妈妈了。妈妈说我们要玩捉迷藏，让我躲在墙里不许出声。我好怕黑，但妈妈说如果被爸爸找到，他会把我永远带走。妈妈哭了，她说对不起...
纸条背面有干涸的血迹，形成一个模糊的小手印。
这不是单纯的谋杀...刘静晓声音颤抖，这位母亲是在保护孩子免受家暴父亲的伤害，但意外导致了悲剧。
沈玉晴想起小桃说过的话：叔叔说他的小朋友走丢了...如果小杰的灵魂真的困在这面墙里，那么他可能一直在寻找母亲，却不知道母亲也早已离世。
突然，刘静晓的相机对准了房间角落，自动连拍数张照片。回放显示，模糊的光影中隐约有个瘦小的身影。
我们得走了。刘静晓紧张地看了看表，林志敏快下班了。
临走前，沈玉晴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瓶，标签是某种抗精神病药物，患者姓名却被刻意刮花了。
当晚，沈玉晴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中她站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远处传来小桃的哭声。她循声走去，发现女儿被困在一面墙里，只有苍白的小脸露在外面。
妈妈，救我...小桃虚弱地伸出手，爸爸要把我带走了...
沈玉晴拼命刨着墙壁，指甲断裂流血，却怎么也救不出女儿。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黑影慢慢逼近...
她尖叫着醒来，发现小桃的床空了。循着细微的响动，她来到那面墙前，看到女儿正用蜡笔在墙上画画，嘴里哼着那首诡异的儿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小桃！沈玉晴抱起女儿，发现她手里攥着从隔壁带回来的彩色玻璃珠，这不是你的东西！
是小朋友给我的。小桃揉着眼睛，他说这是他妈妈留给他的...现在送给我，因为我要打针...
沈玉晴浑身发抖——那些玻璃珠确实是放在铁皮盒里的，她明明记得没有拿走它们！
第二天送小桃去幼儿园后，沈玉晴直接去了林志敏工作的超市。透过橱窗，她看到这个瘦高的男人正在整理货架，动作机械得像具行尸走肉。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形成。
等到林志敏午休时，沈玉晴跟着他进了附近的小公园。男人坐在长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握在手心，低着头喃喃自语。
沈玉晴假装路过不小心撞到他，趁机瞥见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种彩色玻璃珠。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故意表现得像个普通路人，天啊，这些玻璃珠真漂亮，是给孩子的礼物吗？
林志敏警惕地攥紧拳头：不关你的事。
我女儿也喜欢收集这个。沈玉晴假装没认出他，她生病住院时，这些小玩意最能安慰她了。
男人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你女儿...生病了？
白血病。沈玉晴观察着他的反应，正在做化疗，头发都掉光了。
林志敏的眼睛突然湿润了：我侄子也是...他叫小杰，走的时候才八岁。他颤抖着摊开手掌，玻璃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是他最喜欢的玩具...他走后，我哥疯了似的找这些珠子...
你哥？沈玉晴假装惊讶。
林国栋，小杰的父亲。林志敏的声音突然充满恨意，那个畜生喝醉了就打老婆孩子...我嫂子为了保护小杰，把他藏在墙里，结果...
他突然停住，狐疑地打量着沈玉晴：等等，你是不是住在阳光公寓？
沈玉晴心跳加速，但保持着镇定：是啊，刚搬来不久。你也住那儿？
林志敏的表情变得阴森：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女儿总在夜里和小杰说话...你闯进过我家！
他猛地站起来，玻璃珠撒了一地。沈玉晴转身就跑，听到他在身后怒吼：
离小杰远点！他已经受够折磨了！
回到公司，沈玉晴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是小桃的医疗保险终止通知和王总手写的便条：今晚8点，明珠酒店1208，我们好好谈谈。
她攥着纸条，指甲陷入掌心。前夫的律师下午也打来电话，说鉴于她的精神状况和不稳定生活环境，将申请紧急抚养权听证会。
我当事人很担心孩子受到超自然迷信的影响。律师意味深长地说，尤其是那些关于隔壁叔叔的言论。
沈玉晴如坠冰窟——他们怎么知道小桃说了什么？除非...有人在监视她们，或者...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除非前夫和王总认识林志敏。
下班后，她去了幼儿园，发现小桃又画了一幅新画：一个高大的男人拉着一个小女孩，旁边是辆汽车。下方写着：爸爸要带我走了。
今天有个叔叔来接小桃说是她爸爸的朋友，老师不安地说，但我们没放行，因为不在接送名单上。
沈玉晴浑身发抖地抱着女儿回家，路过物业时，她鬼使神差地询问了林志敏的租房记录。
林先生？他不住这儿啊。物业大妈一脸茫然，504一直空着，上个租户半年前搬走了。
沈玉晴如坠冰窟——如果林志敏不是合法租户，那他怎么会有钥匙？他到底是谁？
回到家门口，她发现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推开门，屋内一片狼藉，那面墙上的壁纸被撕开一大片，露出里面斑驳的石膏板。
最可怕的是，墙面上用红色颜料写着几个大字：
把我的珠子还给我。
小桃从沈玉晴怀里探出头，轻声说：小朋友生气了...他说如果我们不把珠子还回去，爸爸就会来把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