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镜匠的秘密
清台市老城区的一条狭窄巷子里,林远站在全安镜坊的褪色招牌下。这是通过追踪张全安使用的材料供应商找到的地址——一家几乎被时代遗忘的手工制镜作坊。
推开门,铃铛发出沉闷的响声。店内昏暗潮湿,墙上挂满各式老镜子,从巴掌大的梳妆镜到等身高的穿衣镜,每一面都泛着幽暗的银光。工作台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俯身打磨镜框,左眉上的疤痕在台灯下格外显眼。
张全安师傅?林远出示警官证。
老人缓缓抬头,眼睛浑浊却锐利:警察同志有何贵干?
想请教几个关于镜子的问题。林远没有直接提及案件,而是环顾着店内,这些全是手工做的?
现在没人做这个了。张全安放下工具,用一块绒布擦拭着手,都是机器镀银,速成的玩意儿。真正的镜子需要时间...和灵魂。
灵魂?
镜子不只是反射,老人神秘地笑了,它会记住照过的人。特别是老式银镜,银是有记忆的金属。
林远想起实验室的发现:所以你认为镜子能保存影像?
不是认为,是知道。张全安从柜台下取出一面小圆镜,看这个。
镜中清晰地映出林远的脸。老人突然将镜子转向自己,然后迅速转回——镜中竟然还是林远的影像,延迟了约两秒才变成张全安的脸。
这...怎么做到的?林远伸手想拿镜子,老人却收了回去。
祖传手艺。张全安将镜子放回抽屉,警察同志不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实际上,我们很感兴趣。林远拿出几张照片,这些镜子你认识吗?
照片上是涉案的几面镜子。张全安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但林远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修过,怎么了?
镜子的主人都报告看到了不该存在的人,其中三个后来失踪了。
镜子只会反映真实。张全安转身继续打磨镜框,如果看到什么,那一定是存在的。
询问陷入了僵局。张全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与案件有关,对关键问题避而不谈。没有直接证据,林远只能留下联系方式离开。
回到警局,陈璐的发现让案件有了突破——所有失踪的报案人,在失踪前都收到过一面特殊礼物的镜子,来源不明。
而且,陈璐调出监控截图,每个失踪案发生前,张全安都出现在小区附近,虽然他总是避开摄像头正面。
林远立即申请了对全安镜坊的搜查令。但当他带队返回时,店铺已经关门上锁。破门而入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工作台上还留着半完成的镜框,像是主人突然离开。
搜查仔细点,林远命令道,这种老店通常有密室或地下室。
果然,在移动一个古董衣柜后,发现了一扇隐蔽的小门。门后是向下的楼梯,通往一个低矮的地下室。手电筒照亮空间的瞬间,几个警员倒吸一口冷气——
地下室的四面墙都挂满了镜子,大大小小不下百面,每一面都泛着诡异的微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面镜子背面都用红漆写着一个名字和日期,有些名字上打了叉。
这是...受害者名单?小王声音发颤。
林远仔细检查那些名字,发现了王敏和其他失踪报案人的名字,日期都是他们失踪前一天。最新的一面镜子上写着,日期是...明天。
立刻加强对李芳的保护!林远厉声命令,张全安计划明天对她下手!
技术科开始仔细记录地下室的每一面镜子。在其中一面特别大的穿衣镜背面,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是一本发黄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镜中灵魂收集录,落款是张明德,1947年。
张明德...可能是张全安的父亲或祖父。陈璐小心翻阅着笔记,这像是一种...仪式记录。根据记载,他们相信通过特殊处理的银镜可以人的灵魂影像,当影像足够清晰时,真人就会消失,完全进入镜中世界...
荒谬。林远皱眉,但这解释了为什么失踪者毫无踪迹——张全安可能真的相信他们了镜子。
更实际的发现是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名单——上面列着十二个名字,其中七个已经打了勾,包括已知的失踪者。剩下的五个中,李芳赫然在列。
还有四个潜在受害者,林远立即安排人手,查这些人的住址,全部保护起来。
回到警局,法医组对地下室镜子上的残留物分析有了惊人发现——那些混合物中含有微量的汞和一种罕见植物提取物,已知会导致幻觉和记忆缺失。
这不是什么魔法,陈璐总结道,而是一种古老的化学成像技术结合致幻剂。受害者先被药物影响,然后在特定光线条件下看到镜中的影像...
但失踪呢?林远追问,三个大活人不可能真的镜子。
陈璐沉默片刻:我怀疑...他们被张全安带走了。镜子只是仪式的一部分。
监控显示张全安最后出现在城北的一个老旧小区。林远带队搜查时,发现了一套简陋的出租屋,墙上贴满了各种镜子设计图和化学公式。在床下找到一个上锁的铁盒,里面是几张发黄的老照片——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镜子前,而镜中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照片背面写着实验第47次,接近成功,但载体不稳定。
载体?林远思索着这个词的含义,他是不是在用什么把影像投射到镜子上?
最关键的线索来自一张快递单——张全安曾寄出一个大包裹到城郊的青山观,一个几乎废弃的道观。
明天就是李芳名字标注的日期,林远看着手表,如果他的需要特定地点,很可能是那里。
夜幕降临,林远安排了便衣警察24小时保护李芳,同时组织突击队准备次日清晨搜查青山观。他再次翻看那本灵魂收集录,其中一页引起了注意:
灵魂转移需在三元时刻进行,以新镜换旧镜,辅以迷香引导。当镜中影像清晰如真人,而真人恍惚如影像时,便是替换最佳时机。
旁边画着一个奇怪的镜面排列图案,像是某种光学装置。
他不是单纯想让人看到幻象,林远突然明白了,他是要...替换他们。
凌晨四点,保护李芳的警察报告说听到她公寓里有异常响动,但门锁完好,监控显示无人进入。警察进门检查时,发现李芳站在浴室镜子前,神情恍惚,对问话毫无反应。而镜面上...隐约有两个人影重叠。
立即送医院!林远在电话中命令,我们马上到青山观,阻止张全安完成他的!
警车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飞驰,林远望着窗外掠过的城市灯光,不禁思索:这个执着于镜子与影像的老人,究竟是在执行某种疯狂的家族使命,还是背后隐藏着更现实的罪恶目的?那些失踪者,是真的活在镜子里,还是早已成为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的牺牲品?
青山观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一场关于真实与虚幻的终极对决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