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云瑾南难堪地低着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她,外人眼里优雅温柔的云家大小姐,在内孝顺父母抚养幼弟,在外参与公司管理聪明能干,谁见了不是夸赞有加。
可今天却站在了被告席上,要接受众人赤裸裸的审判,嘲笑,还有鄙夷。
大家都会知道她是伪装的,不但没有友爱弟弟,而且还心狠手辣,从小就开始虐待幼弟,从此形象一落千丈,口碑崩塌。
以后谁家还会看得上她做儿媳?
就是宋家,云瑾南以前还看不上,自从知道她成为被告后,宋母不但拘着宋康不让他见自己,还直接打电话通知她宋家绝不会接受一个狠毒的女人做儿媳,让她不要再勾搭宋康了。
云瑾南被气哭出来。
她现在知道当初为什么云父急得要给她订下婚事嫁人了,是担心以后她再也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愿意娶。
她的名声已经坏了。
云瑾南狠狠咬着嘴唇,直到破皮沁出血腥味,目光里满是恨意,这一切都怪云瑾川。
早知道,她当初应该手段更狠一点,让他早点去死,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耳边响起对方律师的声音,问她认不认罪,承认故意虐待云瑾川,并恶意pua他,引导他自杀的意图。
云瑾南打起精神,按照律师教的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委屈无奈地辩解自己不是故意的,至于后面的罪名则是坚决否认。
虐待证据确凿不可争辩,但恶意诱导人自杀的罪名一旦成立,就是故意杀人罪,起码十年以上刑期。
但是鉴于精神摧残隐蔽性强,直接证据少,伤害评估难,很难判定罪名,律师很有信心否决这条罪名。
所以他让云瑾南在法庭上装得脆弱无辜一点,从情感和动机上出发给自己辩解,尽量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
云瑾南回想着律师教的话,对方让她说自己只是不忿明明是她捡到了云瑾川,对他有恩,对方却夺走了自己的父母不说,连自己的家产都抢走。
她只是太愤怒云瑾川恩将仇报,还有家里重男轻女的伤害,才一时误入歧途做了错事,绝不是有意伤害云瑾川的。
更没有恶意诱导他自杀。
要把自己放在弱势受到伤害的一方上,千万不能表现得强势。
云瑾南打算照做,突然觉得后颈一痛,她反射性的伸手去抓,却只有指腹的一点血痕。
她顿时恶心的搓了搓手指,怀疑自己摁死了一只虫子。
这时候对方律师提到了最让她后悔莫及的一件事,就是那天她带着点心饮料去学校接云瑾川,问她明知被害人过敏,甚至可能会致命,为什么还要带含有芒果的吃食,是不是故意的?
云瑾南脸色变了变,立即摇头否认:“对,我就是故意的。”
话一出口,她吓了一跳,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糟糕,她怎么把真话说出来了。
法庭上更是一片哗然,她的律师眉头深深的皱起,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癫。
原告律师先是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趁胜追击,“请被告重新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在知道受害人芒果过敏的情况下,故意带来含芒果的饮食,并知道一旦食用会导致受害人过敏甚至死亡的情况下,依然不顾受害人明确拒绝食用,逼迫他吃下,是不是?”
云瑾南使劲摇头,这问话比刚才还严重,简直是问她是不是故意谋杀云瑾川。
律师不悦地开口:“请回答我的问题,是还是不是?”
法官开口提醒,“请被告人必须口头回答问题。”
众人视线刺一样看过来,云瑾南忐忑的放下手,在心里安慰自己刚才一定是口误了,自己不会再犯错了。
当下,她清了清喉咙,“是。”
不是,她要说的是‘不是’,云瑾南霎那间面如死灰,身子摇摇欲坠。
该死,该死的,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的辩护律师控制不住的站了起来,对她怒目而视,而观众席更是一片哗然。
李春和云瑾川也是茫然惊愕。
法官也懵了一会,想来是没有料到还能碰上如此诚实的罪犯。
“大家安静,安静,原告律师,请你继续问话。”他催促。
原告律师接着问:“你是不是从被害人幼年时期开始就对他施加精神控制,诱导他自我毁灭,最终目的是逼迫他自杀。”
云瑾南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她不想回答,可是嘴巴就像是自有主张地开开合合:“是。”
人群再次哗然。
李春更是愤怒的瞪向她,恨不得冲上去抓破她的脸,真恶毒!
云瑾南心里涌起恐惧,她大声道:“我不要站在这里了,我不想再回答问题了,让我离开。”
对方律师见势不妙也站了起来,请求法官暂时休庭。
但是原告律师却反对,并请求问完最后一个问题。
法官考虑了下,同意了。
云瑾南紧张得不行,手指紧紧扣住皮肉,让自己警醒点,不能再胡说八道了。
“请问被告,你说受害者是你捡到的,这是不是真的?”这也是云瑾川母子想知道的问题。
云瑾南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不是。”
她的声音听起来都快要哭了。
但是原告律师没有丝毫同情,紧跟着是下一个问题,“那事实真相是什么?他是你偷来的吗?”
被告律师站起来反对,“反对,当时被告才七岁,没有能力......”
但他的反对还没说完,云瑾南已经开口了,“是,是我偷了他。当时他的父母昏迷不醒,他躺在他们身旁不远处哭,我看周围没人就抱走了他。”
李春控制不住地站了起来,泪流满面,这迟到的真相,今天终于大白于天下。
被告律师则是脸黑了,当事人是受了什么刺激,既然要坦白何必聘请自己。
“你为什么要抱走孩子?”律师这时候可不记得刚开始只有一个问题的屁话,飞快地问。
不知道是因为蛊虫作用下无法控制,还是破罐子破摔,云瑾南嘶吼道:“因为我母亲因为失去儿子生病了,甚至怨恨是我害得她流产,我怕被他们抛弃掉,所以就想抱个男孩子还给她,让她不要生我的气。”
当初七岁的云瑾南就是这么想的,父母的冷漠疏离,自己一个人守着云家的孤单害怕,还有母亲怨恨的目光,都让她恐惧。
她当时怕失去父母,怕自己被抛弃掉,所以下意识地想讨好他们。
她可能都没有想过抱走别人的孩子是不对的,因为想到就去做了。
原告律师眯眼:“那么,你父母他们是否知道孩子是你偷抱来的?”
被告律师急了,出言反对,“抗议,这跟本案无关。”
原告律师则老神在在,因为他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云瑾南已经回答了。
“我父亲一开始就知道,我母亲当时神志不清不知情,但后来知道了。”
完了,被告律师沮丧地坐了下来,这样看来,下个案子也没有什么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