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炸了！”
Linda在电话那头的狂喜，几乎要冲破听筒，在整个指挥部里回荡。
三十多名顶尖的华裔工程师！
撕毁协议！
赔付天价违约金！
连夜回国！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颗惊喜，砸在李达康和祁同伟的心头。
成了！
这一次，是真的成了！
李达康的身体，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摇晃，他扶住了身旁的桌子才稳住身形。
他看向祁同伟。
祁同伟也正看着他。
这两个在汉东官场上斗了半辈子的男人，在这一刻，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同样的东西。
那是狂热。
是野心。
是看到了一个足以改变汉东，甚至改变龙国科技格局的，巨大机遇。
“人才洼地！”
李达康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挥舞着手臂，脸颊因为充血而涨红。
“我们要把京州，打造成全国，不！是全世界的人才洼地！”
“林峰！祁同伟！”
“从现在开始，星宇科技的事情，就是我们京州市委、我们汉东省委的头等大事！”
“要钱给钱！要地给地！要政策给政策！”
“我要让所有回来的，准备回来的顶级人才都看到，我们汉东的诚意！”
他已经开始畅想。
畅想一个全新的，以星宇科技为核心的，高科技产业园在京州拔地而起。
畅想无数顶尖的头脑汇聚于此，迸发出改变世界的力量。
而他，李达康，将是这一切的缔造者。
这将是他政治生涯中，最浓墨重彩，最光芒万丈的一笔！
祁同伟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重新扣上自己解开的那两颗风纪扣。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宣告。
宣告那头从尸山血海里冲出来的猛兽，在完成它的使命后，重新被关回了名为“规则”的笼子里。
野兽进笼，枭雄归位。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身姿笔挺，敬礼如山的赵铁柱。
看着那一个个正在收拾行囊，踏上归途的华裔工程师的名字。
他冒的险。
他赌上的政治前途。
值了。
赵铁柱的腿，回来了。
国士的魂，回来了。
这就够了。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被这股巨大的喜悦所感染，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这是一场完美的，足以载入史册的惊天大逆转。
就在这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
叮铃铃铃铃——！
这声音与所有人的手机铃声都不同。
所有人的笑容，都在这一瞬间僵住。
狂热的气氛，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却。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同一个地方。
李达康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几乎从未使用过的专线电话。
李达康脸上的血色，正在一点点褪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部电话响起，意味着什么。
它不通过任何秘书、任何中间人。
它的另一头，直接连着龙国的中枢。
他缓缓吸一口气，压下胸口剧烈的跳动，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办公桌前。
他拿起话筒。
整个指挥部，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喂，我是李达康。”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听不出任何的异样。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客套的寒暄。
只有一个威严、冷硬，带着金属质感的男中音。
“我是总参，作战部，张援朝。”
总参！
作战部！
李达康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握着话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那个声音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说道。
“林峰同志在吗？”
这一句话，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李达康的脸上。
不是找他这个市委书记。
而是直接点名，找林峰。
这已经不是越级，这是彻底的无视。
李达康感觉自己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能转过身，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林峰。
然后，把手里的电话，递过去。
林峰走上前，平静地接过电话。
“首长好，我是林峰。”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林峰同志。”
“‘龙脊’的技术资料，立刻进行最高等级加密，上报军委。”
“从现在起，它被列为一级军事机密。”
“你们的实验室，由我们接管。”
命令下达完毕。
没有解释。
没有商量。
电话那头，直接挂断。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林峰缓缓地，将话筒放回原位。
指挥部里。
死寂。
李达康的身体晃了晃，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眼神空洞，不断重复着两个字。
“军工……”
“怎么会是……军工……”
他完了。
他所有的政治构想，所有的宏伟蓝图，在刚才那通电话里，被击得粉碎。
军工项目。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封锁。
意味着保密。
意味着从这一刻起，“龙脊”这个项目将从所有公众视野中彻底消失。
不会再有媒体报道。
不会再有震撼人心的发布会。
不会再有那个以星宇科技为核心，吸引全世界人才的高科技产业园。
他李达康，以及他背后的京州市、汉东省，在这场饕餮盛宴中，连一口汤都喝不到了。
他们辛辛苦苦，冒着天大的风险，掀起滔天巨浪，最终，却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所有的功劳，所有的光环，都将与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再无半点关系。
他们，被排除在外了。
“祁同伟！”
李达康猛地抬头，看向一旁的祁同伟。
“你听到了吗？”
“我们输了！”
祁同伟没有说话。
他站在那里，他攥紧了拳头。
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不是李达康。
他想的不是政绩，不是仕途。
他只是觉得不甘。
凭什么？
他祁同伟堵上一切保下来的人。
他祁同伟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技术。
凭什么一个电话，就要被轻飘飘地摘走？
“是我们，把动静闹得太大了。”
祁同伟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带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怒火。
如果不是他们为了对抗“公司”，为了保护高强他们，把舆论推到那个地步。
如果不是“龙脊”的问世，引起全国性的狂潮。
或许，这颗桃子，还能在他们手里多捂一会儿。
“大？不大行吗！”
李达康几乎是吼出来。
“不大，高强他们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不大，我们现在就要被境外势力的脏水淹死！”
“我们有什么错！”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发泄着心中的憋屈和愤怒。
“我们没错。”
祁同伟的声音冷了下来。
“错的是，我们以为自己是棋手。”
“到头来才发现，我们连棋盘都上不去。”
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在那种更高层级的力量面前，他们一个市委书记，一个公安厅长，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显得那么可笑。
李达康瘫在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祁同伟。
“我们的‘人才洼地’，黄了。”
“你我的功劳，没了。”
“以后，军方接管，我们连那个实验室的门都进不去。”
“这事，到此为止了。”
他的话里，充满了失败者的颓然。
指挥部里，弥漫着一股名为“绝望”的气息。
就在这时。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李书记，祁叔叔，别急。”
林峰走到两人面前。
他看着一个失魂落魄，一个满心不甘的两个枭雄。
“事情，可能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