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初夏,北京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柏油路上洒下跳跃的光斑。
清华大学校园里,处处弥漫着栀子花若有似无的香气,以及一种只有毕业季才有的、混杂着兴奋、感伤、憧憬与离愁的特殊氛围。
广播里偶尔传来调试音响的杂音,巨大的“2023届毕业典礼”背景板已经在东大操场开始搭建,穿着各色学位服的毕业生们穿梭在校园,像一群群即将迁徙的候鸟,忙着在最后的时光里,留下更多的印记。
方一凡和乔英子,便是这迁徙鸟群中的一对特殊存在。
他们不仅是以优秀毕业生代表的身份参加典礼,更是以夫妻的身份。
这在清华园里虽非独一份,却也足够引人注目。
两人的学士服并排挂在出租屋的衣架上,黑色的袍子,粉色的垂布(理工学部的颜色),方一凡的那顶学士帽似乎总有点不安分地想歪向一边,而乔英子的那顶则规规矩矩,如同她本人。
典礼前一天晚上,两人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出去进行“最后的狂欢”。
他们安静地待在他们那个不算大、但被乔英子收拾得异常温馨的小家里。
乔英子小心翼翼地将两人的学位服最后检查了一遍,抚平每一丝褶皱,又将方一凡那总也戴不端正的流苏反复调整了几次。
方一凡则抱着笔记本电脑,最后核对了一遍明天作为毕业生代表之一(乔英子是院系代表,他是校级优秀毕业生)的简短发言稿——其实早背熟了,但他难得地有些紧张。
“凡凡,你说明天爸妈他们,会不会太激动了?”
乔英子叠好方巾,走到方一凡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发顶。
她能感觉到方一凡颈部的肌肉微微绷紧。
“肯定会啊,”方一凡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笑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尤其是我妈,我都能想象到她举着手机边拍边哭的样子。还有我爸,肯定又要说‘我儿子真给我长脸’,其实他比谁都容易掉眼泪。咱妈……估计会特别骄傲地看着你,然后偷偷抹眼角。咱爸嘛,大概会一直乐呵呵的。”
乔英子听着,心里暖融融的,又酸酸的。
四年前,他们一起踏入这座顶尖学府。
四年间,他们经历了从领证到结婚,经历了爷爷去世的悲痛与扶持。
如今,他们又要一起,穿着象征学业完成的学士服,在师长亲友的见证下,为这段纯粹的校园时光画上句号。
“时间过得好快。”乔英子轻声说,像是叹息。
方一凡合上电脑,转过身将她搂进怀里。
“是啊,快得吓人。感觉昨天还是我们躲在图书馆角落,我偷看你复习天体物理看到睡着的样子。”
“你那是自己看不懂催眠的。”乔英子笑着捶他一下,眼里却泛起了水光。
“好好好,我老婆最厉害,看得懂天书。”方一凡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明天可不能哭,乔英子女士,你要保持你高冷学霸的形象。”
“谁高冷了!”乔英子反驳,却把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那一夜,他们相拥而眠,聊了很多。聊大一新生军训时方一凡差点中暑出糗,聊乔英子第一次在专业课上被教授点名回答问题时紧张得手心出汗,聊一起在食堂抢限量供应的小龙虾,聊期末熬夜复习互相投喂零食,聊在星空观测社团一起等待流星雨却因为云层太厚只看到彼此眼睛里的光……
点点滴滴,琐碎平常,却编织成了他们独一无二的、共同的青春记忆。
典礼当日,清晨。
方一凡和乔英子早早起床,仔细地穿上学士服。
袍子比想象中厚重,垂布压在肩上,有种沉甸甸的实在感。方一凡难得地没有搞怪,老老实实地让乔英子帮他整理好衣领,戴正帽子,将流苏拨到右边。
乔英子自己也穿戴整齐,看着镜子里并肩而立的两个身影,黑色的袍子衬得他们面容愈发清晰,眼神明亮。
“我老婆真好看。”方一凡看着镜子里的乔英子,由衷地说。学士服掩盖了她纤细的身形,却赋予了她一种庄重的书卷气,清澈的眼眸里盛着对未来的笃定。
“你也是,方同学。”乔英子微笑,踮起脚,替他轻轻拂去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今天,要好好毕业。”
“一起。”方一凡握紧她的手。
家人团已经提前到达,在观礼区翘首以盼。
童文洁果然如方一凡所料,从看到穿着学士服走来的儿子儿媳开始,眼眶就没干过,手机镜头一直对准他们。
方圆站在她旁边,一边安抚妻子,一边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嘴角却咧得大大的。
乔卫东和宋倩站在一起,看着女儿挺拔的身影和沉静秀美的面庞,骄傲与不舍交织。
宋倩悄悄擦了好几次眼角,乔卫东则一直举着专业相机,不停地调整焦距。
方朵朵和乔小宇已经上幼儿园,此次就没到来。
季杨杨、黄芷陶、林磊儿、王一笛作为好友兼同学,也都到场。
季杨杨冲方一凡比了个“酷”的手势,黄芷陶和乔英子默契地相视一笑,林磊儿推推眼镜,认真地调整着自己和王一笛的帽子角度,王一笛则忙着自拍,顺便把大家都框进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