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青白,我推开侧厢房的门。昨夜放在桌上的访贤司名册已经翻过几页,纸角压着一块小石镇纸,是东南据点带回来的灰岩。我伸手拿起它,指尖蹭过粗糙的表面,转身朝议事堂走去。
赵九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手里捧着一叠新报上来的记录。他见我出来,立刻迎上前:“陈阵师今早改了三处引灵线,说是顺着地势走能省三成灵气。”
“那个懂古文的年轻人呢?”
“在东南据点守着石板拓本,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饭都没吃。”
我点头,把名册递给他:“今天召集所有人,就在议事堂前。访贤司要正式运转了。”
半个时辰后,广场上站满了人。老成员列在左边,新人站在右边。不少人低头搓手,也有几个挺直腰背,眼神亮得很。我走上高台,目光扫过全场。
“这三天,你们干的活我都看了。”我说,“陈道友重新排布的聚灵阵,昨夜吸收的月华比往常多出两成;柳姑娘救活的那三株药草,今早已经冒了新芽;两位匠人做的哨塔模型,我也试过,拆装不到半刻钟。”
人群里有人抬头,有人互相交换眼神。
“以前我们缺人手,更缺懂行的人。现在你们来了,不是来抢位置的,是来补空缺的。”我顿了顿,“从今天起,访贤司归赵九协理,所有专长事务由专人负责。能者居其位,功者享其利。”
话音落下,没人说话,但好几个人肩膀松了下来。
散会后,我先去了东南据点。陈姓阵法师正蹲在地上画线,身边摆着一块完整的石板拓本。他抬头看见我,站起来拱手:“叶首领,这上面的符号和我们之前用的阵法不一样,但它连着地脉走向。我试着按它的结构调了引灵路径,结果夜里自动亮了一道光纹。”
我走到他指的位置,果然看到地上有一条淡青色的细线,像是渗出来的光。
“这不是死阵。”他说,“是被人打断了,还在喘气。”
我盯着那道光看了许久。“继续调,需要什么尽管报上来。”
下午我去药田时,柳姓女子正在给一株枯藤浇水。她用的是特制陶罐,水里混着几种灵液。
“这株叫‘缠骨藤’,五百年份以上,再晚两天就救不回来了。”她没抬头,一边滴水一边说,“现在根部开始回血,七天内能发新枝。”
我问:“药田以后你能管住吗?”
她放下罐子,抹了把手:“只要材料跟得上,我可以建轮养区,分三批倒换养护,成活率至少提六成。”
我当场让后勤主管配合她划地建区。
傍晚,两名老匠人送来一座小型哨塔的成品。铁木架体,外覆薄石板,顶部留有符纸插槽。他们现场演示,四个人抬着走了半里路,拆开后只用二十分钟就重新组装完毕。
“这种塔可以埋在巡防线外五十步,一人值守,能撑三天。”其中一人说,“我们打算先做十座,布在西北坡。”
我让他们尽快开工。
回到主峰时,天已黑透。我在灯下翻开今日汇总的记录,一条条看过去:
- 引灵阵优化完成第一阶段,预计每月节省中品灵石十五块;
- 药田新建轮养区,首批三十株濒死药材已转入养护;
- 移动哨塔设计定型,明日开始批量制作;
- 古文青年提交初步解读报告,指出石板符号为“地下通道指引”,建议勘探深层地穴。
我合上册子,走出议事堂。风从山口吹进来,带着凉意。远处三处据点的灯火都亮着,东南方向尤其明亮,那是新阵眼启动后的灵光反照。
第二天清晨,我召集各队负责人开会。
“接下来十天,所有改进同步推进。”我说,“阵法组优先打通残阵联动,药田组抓紧培育高阶药材,哨塔今晚就要开始布防。”
赵九问:“资源会不会太紧?”
“紧也要上。”我说,“我们现在不是在修修补补,是在建体系。”
接下来几天,整个据点像上了弦。白天各组分头行动,夜里轮流值守。我每天巡视三遍,看进度,听反馈,随时调整安排。
第五天夜里,阵法组传来消息:残阵联动成功。
我赶到东南据点时,陈阵师正站在阵心位置,手里捏着一枚传讯符。他见我来了,抬手一扬,符纸燃起一道火光。几乎同时,西北坡新建的哨塔顶端亮起红光,接着是东北岗、南岭口,三处接连响应。
“从触发警报到全境示警,现在只需要十二息。”他说,“以前要二十五息。”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过了一遍新的防御流程。以前我们靠人盯人,现在是阵连阵、塔传塔,一旦有敌情,信息能瞬间传遍全境。
第七天,柳姑娘送来第一批成品药。三株复苏的缠骨藤提炼出精华液,足够配制十枚“续脉丹”。这种丹药以前我们只有两枚库存,现在能稳定产出。
我让她立刻开炉炼制,优先供给重伤未愈的弟子。
又过了两天,古文青年交来一份完整报告。他对照石板符号和地脉走势,画出了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路线图。
“下面有空间。”他说,“不是天然洞穴,是人工建的,年代很早。”
我把图收下,没立刻决定是否勘探。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十天晚上,我下令全据点演练联动响应。
警报符点燃的那一刻,所有人按新方案行动。巡防队三分钟内集结到位,药田关闭防护罩,哨塔全部激活,阵法组完成火力锁定模拟。全过程用时不到七息,比之前缩短近半。
我站在观星台上看着这一切。火焰映在脸上,远处灯火如星。
我忽然笑了。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变强,是我们都在成长。
就在这时,天边闪过一道流光。不像流星,也不像雷火,它划过夜空时没有声音,却让我的眼皮跳了一下。
我抬起头,盯着那片漆黑的穹顶。
流光消失的地方,云层微微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