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火光还在闪烁,远处的烟尘缓缓飘散。我靠着石柱站着,肋骨那块地方一阵阵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剑还握在手里,没有松开。
前方几个年轻弟子已经开始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有人笑出声,还有人把武器扔到地上,拍着同伴的肩膀。他们以为结束了。
我没有动,眼睛一直盯着南谷的方向。那边的火光已经远了,但风里还能闻到一点焦味。凤族走得很稳,没有丢下尸体,也没有留下断后的人。这不像溃败,更像是一次有计划的撤离。
“谁准你们放松戒备?”我往前踏了一步,长剑直接插进地面。金属与岩石碰撞的声音很清脆,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转头看我。
“敌军没出百里,阵法不能停。游斗组立刻去北坡设哨,三人一组,轮班盯防。”我扫了一圈,“别告诉我你们现在就想睡觉。”
没人再笑了。几个老队员马上起身,开始招呼各自小队。一名阵法师跑过来汇报:“东南角的赤霄阵基还能维持,就是灵石消耗快,得补一批。”
“从地库调二十块中品火灵石上来,优先供给阵眼。”我说完,又对旁边的人下令,“把缴获的东西集中到西侧空地,分三类:兵器、铠甲、法宝。没确认安全前,谁也不准碰。”
命令传下去后,场面重新动了起来。有人搬箱子,有人抬伤员,还有人在清理战场上残留的火雷引线。那些雷是我在开战前埋下的,现在得一个个挖出来处理。
我走到伤院区。五个人躺在草席上,其中两个呼吸微弱。医修正在给一人包扎手臂,血浸透了布条。
“药呢?”我问。
“回元丹只有一颗了,刚才给了张师兄。”医修抬头,“凝血露还有三瓶,但不够用。”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系统上次答题奖励的丹药,我一直留着没用。拧开盖子,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放进那个最虚弱的人嘴里。
“剩下的,按损耗程度分配。”我说,“阵法师团队优先。”
医修点头记下。我又看了一圈,发现有个新来的弟子坐在角落,手抖得厉害。他身上没受伤,但脸色发白。
“第一次见死人?”我走过去。
他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嗯。”
“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害怕。”我说,“等你能站起来走路了,再去洗把脸,然后去帮忙搬药箱。”
他愣了一下,慢慢点头。
我转身往指挥台走。林羽迎面赶来:“西侧清点完了。缴获兵器二十三件,铠甲九副,三件法宝封存了。另外……我们在一具尸体上找到了这个。”
他递来一块铜牌,上面刻着凤纹,背面有字——“炎翎卫”。
我捏住铜牌边缘。这不是普通士兵的标识,是凤族精锐里的精锐。他们这次派来的,不只是先锋队。
“通知所有人,接下来三天,夜间值守加倍。”我说,“白天也不能松懈。让他们记住,今天赢的是战术,不是实力。”
林羽应了一声,正要走,我又叫住他:“等等。让游斗组在谷口外五里处撒灰粉,一旦发现脚印或灵力痕迹,立刻回报。”
他点头离开。
我爬上指挥台,坐在一张临时搭的石凳上。有人拿来炭笔和粗纸,开始念战损名单。十七人重伤,八人轻伤,无人死亡。防御阵基损坏两处,已初步修复。消耗火雷三十六枚,机关弩箭一百四十支,灵石三百余块。
我一边听一边记。纸上字迹歪斜,但能看清。
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落在山后,风吹得更冷了。有人送来一件外袍,我没接。身上这套道袍虽然脏了,但还能穿。
“叶尘。”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负责了望的弟子:“南谷方向刚传来一声鹰啸,之后就没动静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厚,月亮还没出来。
“继续盯。”我说,“他们要是真走了,明天这个时候自然会知道。但现在,我们还得当他们随时会杀回来。”
那人跑开了。
我低头继续写。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写到一半,手指突然一僵。右肩的位置隐隐作痛——那是之前施展焚心箭时留下的反噬。系统提示过,这种级别的术法只能用一次,代价是后续三天无法调动火系灵力。
我现在连最基本的火焰符都画不出来。
但这不重要。只要脑子还在,就能想办法。
我合上纸页,抬头看向据点内部。火堆边围了几个人,正在低声说话。有人端着水盆走过,脚步很稳。阵法师们坐在阵基旁闭目调息,身边放着补充灵力的丹丸。
这场仗打完了,但他们还不知道真正的压力是什么。
凤族退兵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因为损失太大,必须重新评估战力对比。他们会回去报告,会上报我的战术风格,会上报《凤翔诀》的实战表现。下次再来,就不会只是试探了。
我摸了摸剑柄。上面的血已经干了,有些地方结成了块。
剑还能握紧。
只要剑不落地,就不能停下。
远处传来一声轻微响动,像是石头滚落。我立刻站起身,盯着南谷入口。过了几秒,一只野兔从草丛里窜出,跑了。
我坐回去,拿起纸继续写。
刚写下一行字,林羽又回来了:“东侧发现一枚未爆雷,已经拆除。另外……有个伤员醒了,说他看见凤族撤退时,抬着一个人,用黑布盖着,走得特别慢。”
我停下笔。
“盖着黑布?”
“对。而且队伍绕开了主路,走的是密林小道。”
我盯着纸上那一行未写完的字。
凤族带走了某个重要人物。
不是长老,也不是将领。
是比他们更关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