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刘府上下笼罩在一片阴森诡异的氛围中。
檐角铁马在狂风中叮当作响,仿佛预示着一场惊天命案的发生。
婢女小翠瘫坐在地,指尖沾满温热的血,喉咙里卡着半声尖叫,眼中尽是惊恐。
“老、老爷……”
她哆嗦着爬向刘霸天的尸身,却见那根金簪竟不是插在咽喉。
而是精准贯穿了太阳穴,与当年商士禹受击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心头一震,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难道是……复仇?
窗外闪电劈落,照亮床榻边静静伫立的“李玉”。
她已束好衣襟,正用袖口擦拭脸颊溅上的血点,动作轻缓得像在拭去胭脂。
她仿佛刚从一场梦中醒来,又仿佛从未沉睡。
“你……你是……”
小翠的牙齿咯咯打颤,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
“李玉”回头,忽然笑了。
那笑容温柔而诡异,像是春日的暖阳,又像是毒蛇的微笑。
“我是来讨债的。”
她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小翠浑身一颤,被那笑容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晕死过去。
前院传来杂沓脚步声。
“李玉”缓缓走向房梁,手中白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月娘光光,照我爹还乡……”
她轻声哼唱,声音清脆如铃,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哀伤。
她不能走,她一走,便是连累了孙班头。
孙班头大义,帮她报得大仇,她不能做小人。
想到大仇得报,哀伤一扫而光。
她将白绫抛过房梁,绳结竟是按丧礼规制打的同心结。
商门葬仪中,女儿为父系孝的独有打法。
她踩上圆凳,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的雨幕。
“爹,女儿来为你报仇了。”
她低声呢喃。
圆凳被踢开的一瞬,她的身体如风中残烛,轻轻一荡。
窗外闪电再次劈落,照亮她悬于梁上的身影。
第一个家奴踹开房门,看到的场景令所有人僵在原地。
刘霸天身首分离,“李玉”悬于梁上,而妆台的铜镜里,竟映不出她的倒影。
“鬼……是鬼啊!”
有人惊叫,转身便逃。
屋内一片混乱,唯独那铜镜,依旧冷冰冰地反射着空荡荡的房间。
“是……是个女的!”
管家颤抖着解开“李玉”的皂靴,露出一双缠足。
众人围拢过来,目光落在那双脚上。
脚形似莲非莲,倒像刻意用布条捆出的假象。
更骇人的是,褪去罗袜后,脚踝处赫然烙着个“囚”字。
“是官妓印记!”
师爷惊叫,“可她怎会有商家的……”
话音戛然而止。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李玉”的衣领散开处,露出半块羊脂玉佩,上刻“商门三女”。
“商门三女……”
师爷喃喃自语,脸色骤变。
“那不是二十年前被灭门的商府吗?”
“难道……她是商士禹的女儿?”
“可商士禹的女儿不是在大火中……”
“她没死。”
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府中老仆人缓缓走进来,眼神复杂。
“当年啇士禹死后,商府三女中,最小的那位失踪了。
有人说她死了,也有人说她逃了。
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如今看来……她回来了。”
三更天,万籁俱寂,唯有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划破夜空的宁静。
守尸的壮汉王五,此刻却毫无睡意,他的目光落在那具“李玉”的尸体上,心中渐渐升起一丝邪念。
“横竖是个死人,我何不快活快活……”
王五嘀咕着,脸上淫邪表情,猴急?急的。
他一边伸手去解“李玉”的腰带,一边想象着接下来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那滋味,也肯定相当不错吧……”
想到这,他丑陋的脸上,出现赤红,口水吧嗒吧嗒直下。
当他的手指刚刚触及“李玉”那冰冷的肌肤时,一股寒意突然从指尖传来,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
王五猛地一颤,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
一旁的同伴赵六察觉到王五的异样,凑过来满脸疑惑地问道。
王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王五的眼睛猛地睁大,满脸惊恐地看着“李玉”的右手。
只见那只原本应该毫无生气的手,此刻却诡异地抬起,五指成爪,直直地朝着王五的眼窝插去。
速度之快,犹如闪电,王五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剧痛袭来,他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便被那只冰冷的手插进了眼窝。
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溅落在赵六的脸上。
温热的血液,让赵六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恐惧和绝望。
赵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玉”,声音颤抖着问道:“她……她没死?”
“李玉”的脸缓缓转过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唇角还淌下一线黑血,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却又似乎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她不是死人……她是来索命的!”
赵六尖叫着撞开门,跌跌撞撞地冲出院子。
他跌坐在地,抬头望向院中老槐树下。
只见一块灵牌插在雪堆里,牌前供着三枚带血的铜钥匙。
“商士禹……”
他喃喃念出灵牌上的名字,脸色惨白。
风中,那三枚铜钥匙泛着冷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尘封已久的冤屈。
“爹,我回来了。”
风中仿佛传来一声低语,轻柔却带着无尽的哀怨。
雨依旧下着,刘府上下陷入一片死寂。
……
仵作老秦俯身查验“李玉”的尸身,手指刚触碰到那冰冷僵硬的躯体,便猛地一颤。
尸体脖颈处的伤痕,绝非正常自缢该有的勒痕。
“这……”
老秦眉头紧锁,他伸出手,费力地掰开尸体的左手,一枚带血的铜纽扣“咕噜噜”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