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坠落的感觉,似坠千秋。
沈砚从灵渊的崩塌之光中坠入一个无底的暗域,天地无形,灵息尽断。
那是一片无魂之境,连灵气都被剥离,只余下命魂的微光在黑暗中闪烁。
他竭力稳住身形,魂识向四周散开,却只感到一股冰冷、古怪的律动在震荡。
那不是灵气波动,而是“命之回响”——一种比灵更古老的力量。
“这里……就是碑后世界?”
沈砚喃喃出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沙哑。
他伸手触向虚空,却只摸到冷硬的符线,那些符线如同锁链,环绕成阵,密布在看不见的空间深处。
突兀间,一道低沉的嗡鸣传来,像是来自无尽深渊的回声。
紧接着,七道淡银色的光影缓缓显现——它们身披命纹甲胄,双瞳无情,手持刻印着“狩”字的长枪。
那是——命狩司。
“命纹归心者沈砚,破碑叛命,列为狩级第零级目标。
根据碑后律令——抹杀。”
七道命狩之影同时举枪,灵压如山。
沈砚的身体一僵,喉头涌出一股腥甜的血。碑后世界的压制太强,这里根本没有灵气能供他调动!
他冷笑,抹去唇角的血迹:“原来,碑后守的不是真神残魂,而是‘命狩之源’。”
话音未落,七柄命狩枪同时落下!
空间如纸般撕裂,符文化作流光刺向沈砚。
他猛然侧身,命纹印暴闪,瞬间激活“凡心逆命阵”的残力。
金纹化盾,在他面前成形的一瞬——轰然碎裂!
沈砚倒退数步,右臂被撕裂,鲜血混着命光流淌。
“命纹被压制……连灵息都调不动,这战,打得真是绝。”
他喃喃一笑,却毫无惧色。
命狩队首缓步踏前,声音冰冷:“逆命之徒,连魂都不配留存。你的心,碑主要取。”
沈砚咬牙,灵魂深处一缕光闪过——那是“灵渊碑魂印”的残焰。
他忽地闭上双眼,血脉之力被彻底点燃。
“若无灵可战,我便以命纹燃魂!”
轰——!
血光冲天而起,沈砚全身的命纹印齐齐亮起,化作无数符链,缠绕着他的骨骼。
那一刻,他的身体几乎化作活碑——每一寸骨都在发光。
命狩之枪轰然穿透光幕,沈砚以命纹碎片强行反击,双掌掀起灵阵余波。
金血飞溅,战意如火。
七道命狩影被震退,虚空符线短暂扭曲。
“命不止我,碑不止你们!”
沈砚的声音回荡在碑后空间,混着血气与魂焰,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
命狩队首目光森寒,身后虚影展开一座巨大的命纹之轮。
“狩令·归序——开。”
整个空间被命纹漩涡吞噬,沈砚的身影被扯入轮心,连魂息都开始撕裂。
他咬紧牙关,强行稳住意识,眼前浮现出无数残影——
那是被狩杀的灵魂,一个个如尘如雾,皆被命狩之轮吞噬。
就在他即将被彻底碾碎的瞬间,识海中忽然闪烁出一道微光。
那是他在碑塔第三问中得到的“凡心命印”。
光芒骤亮,符文如心脉般扩散,全身命纹逆流。
沈砚低声喝道:“凡心不灭,命不可屈!”
轰——!
命狩之轮崩裂,冲击波掀翻虚空,七道命狩影齐齐后退。
沈砚单膝跪地,气息急促,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他抬起头,嘴角微扬:“碑后世界……有意思。”
虚空深处,一道更为古老的声音缓缓传来,似带笑意,似在叹息——
“凡心命印?呵……万年前,也有一人以此印入碑。”
沈砚抬眸望向声源,眼神凝重。
那道声音来自碑后之渊的最深处。
他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命魂之主。
沈砚目光如刀,盯着石阵中央那一具被灵火焚烧得焦黑的尸体。那是从古墓中带出的供奉者遗骸,原本是想借助其残留的灵息破解阵眼,如今却反被反噬,阵势暴乱。
四周的青石柱浮现出幽蓝的纹路,像极了古代的祭纹,交织成网,封锁了整个洞穴。灵气不再流通,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砚哥,阵法快塌了!”李十七脸色发白,手中长戟被震得发颤。
“退到外环,别乱动!”沈砚沉声喝道,他掌心掐诀,灵火在指间凝聚成一只赤红的雀形符印,猛地拍入地面。
“焚!”
火纹蔓延,青石阵眼顿时被灼烧出一道裂缝。裂缝之下,隐约露出一层青铜。那铜片上刻着一枚古老的篆字——“渊”。
沈砚心头一凛。
“果然……是灵渊遗碑的碎印。”
然而,他刚欲取出,铜片忽然颤动,一道苍老的低语从地底传来:
“执碑者……当以命祭渊。”
声音未落,一缕黑色的气息从裂缝中冲出,直卷沈砚面门。那气息带着极寒之意,似乎要将他的魂魄一并拖入地底。
沈砚强行运转灵息,灵火反燃护体,勉强抵住。可那股黑气仿佛有灵,竟顺着他的掌脉逆流而上,瞬间没入识海。
“啊——!”沈砚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双目一瞬化作漆黑。
“砚哥!”李十七冲上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力场弹飞。
沈砚的身体缓缓立起,神情冷漠,声音却低沉陌生:
“吾渊未归,汝等凡尘,竟敢触碑?”
那一刻,整个洞穴的空气骤然冻结。石壁上的古画一一亮起,画中无数身影似从壁上爬出,披发披甲,执兵列阵,皆向沈砚俯首。
李十七被死死压制在地,呼吸几乎停滞。
“砚哥……是我啊!”
“吾非沈砚。”那声音冷冽如铁。
但下一刻,他的眉心微微一颤,一抹金色灵光从识海深处闪出,如同火星坠入夜海。
“砚哥,坚持住!”
沈砚的意识在黑暗与光明之间撕扯,他似乎看见了一个浩瀚的影子——那是灵渊遗碑中的主印,镇压着亿万魂灵的古阵核心。
就在他即将被彻底吞噬之际,一声古老的钟鸣自识海深处响起——
“当——”
那声音像从万年之前传来,震碎了黑气的束缚。沈砚猛地睁眼,血从嘴角滑落。
“渊碑之力……竟能侵魂。”他低语,手指轻触眉心,那里隐约浮现出一个暗色的碑印。
李十七爬起,满身是灰:“砚哥,你没事吧?”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望向那裂开的阵眼。裂缝深处,青铜碑面似在缓缓上升,像是要再次重见天日。
“走不掉了。”沈砚喃喃。
洞穴上方,传来连续的崩裂声。外层岩壁正被某种力量震碎。
一道又一道身影,从山外冲入——那是其他古脉势力的探灵者,他们也被碑印的异动惊动。
沈砚的目光沉了下来,抬手一划,灵火重燃成阵。
“既然碑印现世,那就先收拾这些不请自来的‘同道’。”
火光之中,他的轮廓逐渐模糊,杀意如潮。
——灵渊之下的秘密,才刚刚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