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姚佳茵顿时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意,连忙点头答应。
“好好好,我这就给家里的几个孩子选选,我先替他们多谢姨母了!”
姚佳茵的奉承和恭维,让姚佳禾愉悦地扬起了眉。
她微微颌首,轻轻应了一声。
姚佳茵的手早在满桌成堆的布料中挑选了起来。
就在这时,花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姚佳禾抬眼望去,只见陈七七正缓步走来。
走动之间,身上的环佩并未叮咚之声,可见对礼节修养的看重,早已深入骨髓。
阳光透过廊下的花格,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愈发清贵出尘。
这就是侯府养出的贵女——姚佳禾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嫉恨。
姚佳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大小姐来了?快来看看这些料子,都是新到的上等货色。”
陈七七的目光在花厅内扫过,最后落在那匹被姚佳禾拿在手中的苏绣上。
她缓步走近,面对着成堆的锦绣斑斓。
“确实不错。”
她淡淡地评价道,声音如同清泉流过玉石。
姚佳茵在一旁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姑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凑到姚佳禾耳边,压低声音问道:“这位是......?”
姚佳禾笑容不变,语气却刻意轻描淡写:“是府上的大小姐。”
“大姐姐原是也见过的。”
姚佳茵愣了愣,她无措地看着姚佳禾。
她什么时候见过?
哦对了,在姚佳禾嫁入镇北侯府的那天。
她虽然经常跟姚佳禾来往,却不怎么见过这个先夫人的女儿。
因此都快忘记了,镇北侯府居然也有一个嫡女在。
想到这里,姚佳茵朝着陈七七爽快地笑着说道:“我是你母亲的嫡姐,你唤我姨母便是了。”
陈七七的目光似冰凌般落在姚佳茵身上,那眼神穿透了浮夸的笑容,直刺内里。
“姨母?”
她的声音清泠似玉石相击,唇角噙着一抹极冷的弧度。
“我母亲沈氏乃将军府嫡女,父母膝下唯有一女,祖母也只得一个嫡亲孙女。”
“请问阁下口中的‘嫡姐’,是从何论起?”
花厅里瞬间落针可闻。
窗外的蝉鸣突兀地刺了进来。
姚佳茵脸上的笑容僵住,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红晕从脸颊褪尽,只剩下一片难堪的灰白。
她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嗬嗬”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姚佳茵在家中受尽宠爱,就算嫁人了。
除了头顶上的婆婆之外,没有人敢这样当场下她的面子。
姚佳茵气得近乎昏厥,却一双眼睛牢牢地盯在姚佳禾的身上。
想要姚佳禾站出来替她教训陈七七,给自己一个说法。
姚佳禾的脸色也在陈七七吐出“将军府嫡女”几个字时,倏地沉了下去。
她保养得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陈七七却仍旧不肯退让。
她微微向前倾了半步,那双寒潭似的眸子锁定姚佳茵。
“至于您——一个靠着巴结现任侯府继室才得以在京中贵妇圈勉强立足的五品官员之女。”
“论身份论血脉,哪里配承我这镇北侯府嫡长女一声‘姨母’?”
“你……!”
姚佳茵的脸终于由灰白涨成了猪肝色。
羞愤交加之下,她倒是不敢对着陈七七耍横。
反而对着姚佳禾猛然开口说道:“三妹妹!这就是你们侯府的好教养?!”
姚佳茵那声羞愤交加的质问,像一块石子砸向死水。
激起的只有姚佳禾更加难堪的脸色。
陈七七冷笑着看着姚佳禾。
“姚夫人。”
李初夏从未喊过姚佳禾为母亲,陈七七就按照李初夏的称呼继续叫她。
“我侯府的教养如何,自有先祖功勋和世代清名佐证,轮不到外人置喙。”
“倒是您。”
她话锋陡然锐利,像出鞘的寒刃。
“身为继母,掌管中馈,却纵容一个不知所谓的外姓妇人,在嫡长女面前大放厥词,妄图混淆尊卑血脉!”
“这——又是哪一家的‘好教养’?!”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姚佳禾的心上。
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张嬷嬷和那些丫鬟们瞬间变得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陈七七这是在把她架在火上烤!
姚佳禾脸上血色尽褪,强自镇定。
她深知此刻若不能将场面圆回来,这两年苦心经营的好继母形象将荡然无存。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温婉的笑意。
带着恰到好处的忧心与歉意,主动上前一步去拉陈七七的衣袖。
“大小姐。”
姚佳禾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又无奈。
就像陈七七是个狂妄无知的孩童,她不得不如此。
“你看你,性子太刚烈了些。”
“大姐姐不过是见你面生,爱与你亲近,言语上失了些分寸,你何苦这样咄咄逼人,倒叫外人看了我们侯府的笑话?”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种充满包容又略显责备的眼神看着陈七七。
仿佛真的是一个被女儿的无理取闹弄得心力交瘁的母亲。
她的另一边,又悄悄给僵立一旁,羞愤欲死的姚佳茵递了个隐晦的眼色。
嘴里继续道:“快别闹了,都是一家人,话说开了就好。”
“我大姐姐她也是一片好心,来探望我们……即便她不是你的正经亲戚,那好歹也是长辈不成?”
陈七七在她伸手触碰自己衣袖的刹那,极其自然地侧身抬手,避开了姚佳禾的手。
姚佳禾尴尬地将悬在了半空的手收回。
“我在闹?”陈七七冷笑三声。
“姚夫人真是一张颠倒黑白的好嘴,否则怎么能以一个五品小官的庶女之身,嫁入我们镇北侯府呢?”
“你……!”
姚佳禾温婉的面具瞬间龟裂,她瞪大双眼紧盯着陈七七,呼吸紧促。
陈七七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长辈?”
“姚夫人,我尊你一声夫人,是侯府的规矩体统。可这位——”
陈七七纤细白皙的食指指着姚佳茵
“她与我镇北侯府一丁点血缘也无,谈何辈分?论哪门子的长辈?!”
说罢,陈七七叹了口气道:“难不成,这镇北侯府都跟你们姚家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