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时间点来得巧妙,正是沈凌霜与袁竞峰合籍大典的前夕!
在沈凌霜的记忆中,明日便是她身败名裂的开端。
袁竞峰的悔婚则让她成为了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陈七七躺在铺着柔软鲛绡的云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灵檀香气。
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红。
虽然这是修真者的合籍大典,与凡间婚嫁有所区别。
然而为了喜庆热闹,绝大多数的修真者们还是会选用红色来装饰洞府卧房。
可这颜色实在是看得让人心烦啊。
陈七七抬手毁去了原本明日沈凌霜打算穿着的红色衣袍。
见那鸳鸯锦裂,红衣零落的模样,她心底生出一丝隐隐的痛快。
可这还远远不够。
袁竞峰想当众悔婚,让沈凌霜的颜面扫地。
这一次,他没这个机会了。
踩着沈凌霜的脸面,去给阮宁宁献媚?
下辈子也不可能!
陈七七思虑片刻,心中便有了计划。
她看着窗外繁星点点的苍茫夜空,倒是越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明天的光景了。
此时此刻,在天衍宗的后山。
袁竞峰烦躁地在竹林外踱步。
明日便是他与沈凌霜的合籍大典,可他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充满了抗拒和焦虑。
终于,他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立刻迎了上去。
“宁宁!”
阮宁宁从夜色中走来。
她的眼眶微红,楚楚可怜。
才一见到袁竞峰,便扑进他怀里。
声音中,更是带着哽咽之色地说道:“大师兄,明天你就要成为大师姐的道侣了……”
温香软玉在怀,听着心爱之人委屈的声音,袁竞峰的心都揪紧了。
他下意识地搂紧了她,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袁竞峰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小师妹的心。
虽然他一早就跟沈凌霜定下婚约,二人是命定的道侣。
然而阮宁宁的出现,却让他的心动摇了。
比起生人勿进宛若高岭之花的沈凌霜,他还是更愿意怜惜眼前俏皮可人的小师妹。
“我不要!”
阮宁宁在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神情任性又倔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这让袁竞峰心猿意马,满足极了。
“我不要你去!我不要你和她结为道侣!”
“你明明说过,你心里只有我的!”
闻言,袁竞峰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愧疚。
“宁宁,你知道的,这是师尊和宗门的决定……”
“我也无力改变。”
袁竞峰叹着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跟有人拿着刀子逼着他跟沈凌霜合籍一般。
“宗门决定?师门所迫?”
阮宁宁猛地推开他,潸然泪下,更是惹人怜惜极了。
“所以你就甘心放弃我,去娶那个冷冰冰的沈凌霜?”
“在你心里,宗门之命,大师姐的颜面,都比我要重要,是吗?”
“不是的!我的心中只有你!”袁竞峰急忙否认。
他看着阮宁宁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不已。
于是急切地表明心迹。
“我根本就不爱她!我与她在一起,不过是遵从师命,维护两峰和睦的权宜之计!”
“我心里真正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真的?”
阮宁宁仰起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逼问道:“那你说,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她沈凌霜重要?”
“如果是我,那明天你就不要去!”
月光下,阮宁宁的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
袁竞峰看着她这我见犹怜又带着一丝威胁的样子,想到宗门里那些对阮宁宁大献殷勤的师兄弟们。
胸中不禁涌上一股浓重的占有欲和失去阮宁宁的恐惧。
沈凌霜惊才绝艳,和她在一起,袁竞峰只感受到了冰冷的责任和压力。
修仙界总是拿着他和沈凌霜比较,而他也确实永远都逊色于沈凌霜一筹。
如何也追赶不上她的进步和速度。
在沈凌霜的身边,袁竞峰觉得自己像是她的附庸,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可只有和小师妹阮宁宁在一起,袁竞峰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当然是你!”对于阮宁宁的步步紧逼,袁竞峰不再犹豫。
他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切。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阮宁宁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可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委屈又倔强的表情。
能够抢走被誉为修仙界第一天才沈凌霜的道侣,阮宁宁心中得意极了。
师姐啊师姐,纵然你惊才绝艳又如何?
你的道侣还不是勾勾手指,就跟我走了?
“既然是我最重要,那你明天就不准去!”
“如果你去了那个合籍大典,从今往后,你就再也别来找我!”
“我阮宁宁说到做到,绝不回头!到时候,我就去找真心待我的人!”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袁竞峰仅剩的犹豫。
如果看到阮宁宁投入他人的怀抱,这不亚于杀了自己。
“我答应你!我明天不会去的!”
“我也不会和沈凌霜结为道侣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袁竞峰心中倒是对沈凌霜升起了几分愧疚。
可是见到怀中的阮宁宁破涕为笑,这点愧疚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罢了罢了,凌霜是金丹修士,性情坚韧,即便受些委屈,想必也能熬过去。
可宁宁不同,她那么柔弱,若失去自己,她该怎么办?
倘若这些年沈凌霜能为自己多付出一些,他也不会见到阮宁宁便倾心相许。
大抵也是他们缘分不够。
何况,这本就是一场不由他心意的婚事。
二人互通心意,而袁竞峰又明确表明自己不会去明日的合籍大典后,阮宁宁犹嫌不够。
她当夜就拉着袁竞峰御剑离开了天衍宗,二人携手跑到了凡间游玩。
袁竞峰只草草知会了自己身边的小道童,命他明日去大典上代为传话,表明自己不愿与沈凌霜结为道侣。
做完这唯一的安排后,他便如甩手掌柜一般,再无后续。
一心只想着如何讨好心上人小师妹阮宁宁。
至于沈凌霜明日将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处。
又会面临何等难堪与羞辱,袁竞峰则是根本也没有想过。
或许他也考虑到过,但是又怎么样呢?
他总不能辜负了阮宁宁吧?
合籍大典上,吉时将至。
外面已经传来了隐约的仙乐和喧哗声,宾客已然云集。
灿烂的日光洒在陈七七的脸上,为她清冷的面孔带来了一丝暖意。
小道童捧着袁竞峰那封传讯玉简,刚踏进人声鼎沸的大典广场。
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高台之上的陈七七,倏然抬手。
一道微不可见的灵光闪过。
这道童只觉得喉头一紧,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只能捧着玉简,惶惑地僵在原地。
我能让你来耽误我的好事儿?陈七七冷冷地瞥了一眼这小道童。
在无形的威压之下,小道童宛若被寒芒刺骨,已然想要当场跪地才能强撑下去了。
满座宾客尚未察觉这细微的变故,依旧谈笑风生,等待着两位新人的入场。
然而,下一瞬。
一身白衣胜雪,在风中猎猎起舞。
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陈七七扫过全场,仅在脸色微变的天璇真人以及几位宗门长老身上略一停顿。
随即扬声道:“今日,多谢诸位道友莅临。”
她的声音响彻在场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此乃合籍大典,但如今,我沈凌霜在此宣布——”
她顿了顿,在成功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后,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这桩婚事,就此作废!”
“从即日起,我沈凌霜,愿断情绝爱,以身证道!”
哗——!
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撕毁婚约就算了,修的还是传说中的无情道?
这简直是修真界千百年未有的奇闻!
沈凌霜的师尊天璇真人脸色铁青。
他再也坐不住了,于是霍然起身。
对着陈七七厉声呵斥道:“凌霜!休得胡闹!”
“合籍大事,岂容你如此儿戏!还不快向在场的诸位赔罪!”
陈七七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前世沈凌霜受尽屈辱,她这好师尊可曾为她说过半句公道话?
如今她主动悔婚,天璇真人倒是迫不及待地要跳出来指责她的任性了。
要是说起任性,整个天衍宗谁比得上阮宁宁?
怎么就不见天璇真人责备过她分毫呢?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沈凌霜这种自尊自爱自立自强的弟子,简直就是他这种低劣师者的血包。
能够让面子上光彩的,就拿过来用用。
要是用不上,那就甩在一旁。
若非沈凌霜自身天赋极高又实力过硬。
天璇真人这种收了一大堆弟子连名字都叫不清的人,又哪儿会还记得她呢?
虽然陈七七很想跟上个世界一样,直接暴打一顿天璇真人出气。
但毕竟这是个更高维度的世界,陈七七第一次踏足修真世界,所以还得小心着来。
因此被责备的陈七七面上却是一片平静,甚至带着对天璇真人的几分敬意。
横竖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她对着天璇真人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师尊息怒。”
“弟子并非随便胡闹,而是道心已定。”
她转向台下满脸疑窦的宾客还有依旧拉着老脸的天璇真人解释道:“我沈凌霜,百年结丹,而今已是金丹后期。”
“大道在前,长生为念,岂能困于儿女私情,蹉跎岁月?”
“反观袁竞峰。”陈七七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
“他身为天衍宗首席大弟子,多年修为停滞不前,与我的道,早已是云泥之别。”
“昔日婚约,不过是宗门长辈期许,我敬重师长,方才应下。”
“然,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辈修士,当以追寻无上天道为己任,岂可因一纸婚约,束缚己身,与之同流?”
陈七七话音落罢,就有人开始找茬。
“沈师侄此言差矣!”
一位与天璇真人不睦的长老开口挑事道:“莫非你是心有所属,才借这修习无情道之名,撕毁婚约啊?”
这话问得直白,倒也是许多人心中的猜测。
陈七七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
她蓦地抬头,对着浩渺苍穹,举起右手,开始了自己的誓言。
“天道在上!弟子沈凌霜,今日发誓,此生皈依无情大道,断情绝爱,一心向道!”
“若违此誓,便叫我沈凌霜,道基尽毁,修为散尽,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轰隆!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石破天惊的誓言,晴朗的天空竟隐隐传来一声闷雷!
天道感应!誓言成立了!
整个广场,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狠绝到不留丝毫余地的天道誓言震慑住了!
这简直是在用自己未来的仙路和性命做赌注,来证明她的修无情道的决心!
这哪里是因爱生恨?
这分明是彻底斩断尘缘。
将袁竞峰视作了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弃如敝履!
那些原本可能同情袁竞峰,怀疑沈凌霜另有所图的人,此刻全都闭了嘴。
甚至就连出面阻止训斥陈七七的天璇真人也只能忍而不发,又坐回了座位上。
天道都首肯了沈凌霜的誓言,他这个还尚未成仙的真人又算得了什么。
天璇真人只是没有想到,他这徒弟沈凌霜,居然还有这般城府,真是不容小觑啊!
察觉到天璇真人晦暗的目光,陈七七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鄙夷的讥笑。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你也逃不掉。
陈七七回视天璇真人的双眼,可眼中全是孺慕之情,至诚至真。
天璇真人想起往日沈凌霜的性格。
禀性纯直,道心坚定,除了修炼,似乎并无太多杂念。
这时,他又觉得都是自己想多了。
此事追根溯源,确实是袁竞峰不争气!
若非袁竞峰懈怠修行,修为迟迟无法与凌霜比肩。
何至于二人离心,凌霜又怎会行此极端之事,甚至不惜立下天道誓言?
袁竞峰此人简直就是不成器!
辜负了沈凌霜的一片向道之心也就算了,还累及师门颜面。
一回到自己的洞府之后,天璇真人立马卸下了人前道貌岸然的宗师气度。
他满脸阴沉地喊来弟子询问袁竞峰的下落。
“这孽障到底去哪儿了?!”
天璇真人的弟子找不到袁竞峰,于是就把又跑回去的那个小道童给提溜到了天璇真人的面前。
此时,小道童嘴上的咒语已经解开。
他面对着天璇真人的怒火,涕泗横流地说道:“袁师兄昨晚就跟着阮宁宁师姐离开了天衍宗。”
“他走前,还给我留下了这个。”
说罢,小道童将那枚玉简交给了天璇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