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铺后院的木门虚掩着,陆寒刚推开条缝,就听见“哒哒”的脚步声,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从堂屋跑出来。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小褂,一个套着蓝色小袄,看见他肩上的野山羊,都停下脚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直瞅。
“小寒?你咋来了!”偏房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走出来,眉眼间和陆寒有几分相似,颧骨略高,双手粗糙带着薄茧,是常年操持家务磨出来的,正是大姐陆招娣。
她手里还攥着块没纳完的鞋底,看见陆寒,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快步走过来,伸手就去摸他的胳膊,“瘦没瘦?家里都好着吧?”
“姐,我好着呢,壮实着呢。”
陆寒笑着把山羊往旁边挪了挪,这时屋里走出个高个子男人,穿着灰布工装,裤脚沾着木屑,脸上带着点憨笑,正是姐夫王成贵。
他手里还拿着把木刨子,看见陆寒肩上的羊,赶紧放下工具过来接:“是陆寒来了!快放下快放下,这玩意儿沉,咋还扛这么大只羊来?”
“刚从后山打的,给姐和俩外甥女补补。”
陆寒松了手,王成贵扛着羊往灶房走,嘴里还念叨:“这可真是好东西,赶明儿给你姐炖锅汤,让她也歇歇。”
“小舅!”穿碎花小褂的大丫头先反应过来,拉着旁边小丫头的手跑过来,仰着小脸喊。
是佳佳,四岁的孩子已经能说利索话了,小琪琪跟在后面,也怯生生地跟着喊“小舅”。
陆寒赶紧放下背篓,蹲下来把两个小丫头搂进怀里,左边亲了亲,右边也亲了亲:“佳佳和琪琪长这么高了!舅舅给你们带了糖。”
他从口袋里摸出刚换的水果糖,剥了两颗,分别塞进两个小丫头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佳佳立刻笑出了小牙:“好吃!小舅,还有吗?”
“有,都给你们留着呢。”陆寒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陆招娣在旁边嗔怪:“就知道惯着她们,牙都快被虫蛀了。”
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满是笑意,拉着陆寒往堂屋走,“快进屋坐,我给你倒水,刚烧的热水。”
堂屋不大,摆着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靠墙放着个掉漆的衣柜,柜顶上摆着个红色的暖水瓶,是当年大姐结婚时的陪嫁。
陆寒刚坐下,佳佳和琪琪就爬上他两边的椅子,一个拽着他的胳膊,一个趴在他腿上,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小舅,山里有小兔子吗?”“小舅,你会像我爸一样刨木头吗?”
陆招娣端着水过来,把碗放在陆寒面前,伸手把琪琪抱下来:“别缠着舅舅,让舅舅歇会儿,刚走了那么远的路。”
又对佳佳说,“去把你爸喊进来,咱娘俩儿跟陆寒说说话。”
佳佳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没一会儿就把王成贵拉了进来。
王成贵擦了擦手上的木屑,坐在陆寒对面:“家里都好?爸妈,身体咋样?”
“都好,爸还天天去地里上工,妈在家带三个妹妹,闲不住。”
陆寒喝了口水,想起分家的事,开口道,“对了姐,前段时间我跟大哥分家了,他搬去隔壁的旧屋住了。”
陆招娣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分了也好,大嫂那个人……以后你跟爸妈好好过,别跟他们置气。”
“嗯,我知道。”陆寒笑了笑,又说起卫生室的事,“我现在在村里当赤脚医生,公社给了补贴,平时帮村民看看病,日子比以前松快多了,这次来镇上,也是想顺便看看你们。”
“当医生了?”陆招娣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骄傲,“我家小寒出息了!这下好了,家里有人懂医,以后咱一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你就行了。
王成贵在旁边也跟着笑:“好啊,以后村里有人不舒服,也不用跑大老远去公社了,你这可是帮了村里的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