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点潮气，刚洗完的床单被单在晾衣绳上晃悠，像一面面轻薄的帆。吴邪踩着小板凳，正踮脚把最后一件被单挂上，张起灵站在底下扶着凳子，指尖偶尔碰到他晃动的脚踝，像在无声地提醒“小心点”。
“胖子呢？让他帮忙晾个东西比登天还难，转头就不见人影了。”吴邪低头往下看，正好对上张起灵抬着的视线，阳光穿过被单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倒显得比平时柔和了些。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伸手把他快要滑落的袖口往上拽了拽。吴邪笑了笑，从凳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水珠：“估计又去村口老王那儿蹭茶喝了，昨天还说老王新炒的绿茶不错，八成是嘴馋了。”
两人并肩站在晾衣绳下，看着被单在风里轻轻摆动。刚洗过的布料带着皂角的清香，混着院里桂花树的甜气，闻着特别舒服。吴邪突然想起刚搬来的时候，这院子里光秃秃的，连晾衣绳都是他们自己拉的，现在倒好，爬满了丝瓜藤，连晾衣绳都被遮得阴凉。
“你看那片丝瓜叶，”吴邪指着最高处那片巴掌大的叶子，“上周还卷着嫩芽呢，这才几天就长得这么大了。”
张起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他伸手够了够，指尖刚好能碰到叶子边缘，轻轻碰了碰，露珠就滚了下来，滴在他手背上。
“哎，别动！”吴邪赶紧掏出手机，对着他的手拍了一张，“这张拍得好，像水墨画似的。”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抬头看吴邪举着手机傻笑，眼里也跟着泛起些微的笑意。
正说着，胖子哼哧哼哧地从外面跑回来，手里还攥着个纸包：“天真！小哥！快尝尝老王新烤的芝麻饼，香得很！”
他把纸包往竹桌上一放，芝麻的香味立刻飘了过来。吴邪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芝麻的脆香混着面的甜味，越嚼越香：“不错啊，比镇上卖的还好吃。”
“那可不，”胖子得意地说，“老王说这是他孙女教的新方子，放了蜂蜜的。对了，他还说下周村东头的梨子熟了，让咱过去摘呢。”
“行啊，”吴邪点头，“到时候叫上他一起，摘完梨子咱炖梨汤喝。”
张起灵拿起一块芝麻饼，没急着吃，先用手指捻下上面的芝麻，慢慢搓着玩。吴邪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这画面特别好——晚风吹着晾衣绳上的被单，芝麻饼的香味飘满院子，身边有最熟悉的人，连时间都好像变慢了。
“对了，”吴邪想起件事，“昨天霍道夫又打电话了，说博物馆那帮人后天来，还说要带相机拍咱那面墙字。”
“拍就拍呗，”胖子满不在乎地说，“只要别碰我那堆宝贝就行。”他说的“宝贝”，是院角那堆捡来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据说是要攒着搭个假山。
张起灵终于咬了口芝麻饼，含糊地说：“别让他们进里屋。”
“知道，”吴邪笑他，“放心，你的宝贝黑金古刀我都藏好了，肯定不让他们碰。”
晚风吹得更柔了，晾衣绳上的被单轻轻擦过头顶，带起一阵皂角香。吴邪靠在张起灵肩膀上，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染红云层，突然觉得，所谓的养老，就是这些琐碎的瞬间凑起来的——晾衣服时的搀扶，分享一块芝麻饼的香甜，连拒绝外人打扰都带着点默契的护短。
“胖子，”吴邪喊了一声，“明天咱把院角的杂草除了吧，不然下周摘梨子回来，怕是没地方放筐子。”
“得嘞！”胖子嘴里塞满芝麻饼，含糊地应着。
张起灵侧过头，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天边的晚霞，慢慢嚼着饼，没说话。但吴邪知道，他肯定是同意了。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不管他说要做什么，这人总是这样，不怎么说话，却总会陪着一起做。
被单在风里晃啊晃，把最后一点夕阳晃成了金色的碎片，落在他们仨的影子上，长长地拖在院子里，像一条暖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