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聚落的木栅栏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栅栏外堆着半人高的碎石，上面插着几根生锈的铁刺——这是防马匪和变异兽的工事。陆奇勒住马缰，看着聚落门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上挂着块木板，用红漆写着“以物易物，童叟无欺”，字迹潦草，却透着股末世里少见的规矩。
“总算到了。”夜枭从马背上跳下来，揉了揉冻僵的腿，重机枪往肩上一扛，“这三桶油，换辆越野车肯定够，实在不行，换两箱炸药和十箱罐头也不亏。”
小花抱着怀里的冰糖，小心翼翼地揣进棉袄里——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稀罕的东西，阿雪塞给她时说“含着能暖身子”，她舍不得吃，想留着路上应急。“交易市场在哪？”她踮着脚往聚落里望，眼里满是好奇——这是她第一次来正经聚落。
陆奇没说话，只是翻身下马，将马缰绳递给门口的守卫。守卫是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看到马背上的油桶，眼睛亮了亮：“是来交易的？油？”
“嗯。”陆奇点头，“找你们管事的。”
守卫没多问，领着他们往里走。黑岩聚落比想象中热闹，土路上挤满了拾荒者，有的背着麻袋，有的扛着生锈的零件，还有个老婆婆蹲在地上，摆着几块发黑的红薯，用沙哑的声音喊：“换盐！一块红薯换半勺盐！”
路边的土坯房里飘出饭菜香，混着煤油和铁锈的味道，是末世里难得的烟火气。小花看得眼睛发直，直到看到一个小孩手里拿着半块发霉的面包，狼吞虎咽地啃着，才想起把目光收回来——这里虽热闹，却也一样苦。
“管事的在交易行。”守卫指了指前面一栋石屋，石屋门口挂着个铜铃，风吹过叮当作响，“他姓王，脾气暴，但不坑人，你们有好东西，他能给个公道价。”
陆奇谢过守卫，带着夜枭和小花走进石屋。屋里很暗，只有一盏煤油灯挂在房梁上，照亮了靠墙的几个货架，上面摆着罐头、药品、工具，甚至还有半瓶没开封的酒。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后，正用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什么，看到他们进来，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油桶：“航空煤油？纯度怎么样？”
“自己看。”陆奇撬开桶盖，煤油的清香飘出来，在昏暗的屋里格外明显。
王管事走过来，用手指沾了点煤油，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火柴点了点——火苗稳定，没有黑烟。他眼睛一亮：“好东西！纯度至少90%，这三桶，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辆改装越野车，加五箱罐头；或者二十箱炸药，十箱抗生素，再加十听肉罐头。”
夜枭立刻接话：“要车！有车以后挖宝方便，不用靠马跑了！”
陆奇没反对。越野车确实实用，能装更多东西，遇到危险也能快速撤离。他看向王管事：“车在哪？能开吗？”
“放心，刚修好在车库。”王管事笑得像个弥勒佛，“不过有个条件——你们得帮我个忙，去北边的废弃邮局取个包裹，据说里面有批旧时代的邮票，能换不少东西，我派去的人没回来，估计是遇到麻烦了。”
陆奇皱眉。他不想帮人跑腿，他们是过客，拿到车就该走，没必要掺和聚落的事。
“不白帮。”王管事看出他的犹豫，从抽屉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块巴掌大的星尘碎片，淡蓝色，散发着微弱的光，“这是定金，取到包裹，再给你们两箱炸药。”
核心碎片突然在怀里发烫，暗紫色纹路躁动起来——这淡蓝色碎片和它同源，吸收后说不定能解锁新功能。陆奇心里一动：“邮局在哪？有什么危险？”
“北边二十里，以前是个邮政枢纽，核爆后塌了一半，据说有‘纸人’——就是辐射变异的飞蛾，翅膀上有粉末，沾到就会发痒，严重的会昏迷。”王管事拿出张地图，在上面画了个圈，“包裹在邮局的保险柜里，钥匙我给你们。”
陆奇接过钥匙和地图：“车先给我们，取到包裹再给你。”
“行。”王管事爽快答应，“小李，带他们去车库取车！”
车库在聚落西边，是个半埋在地下的掩体。里面停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车身焊着铁皮，轮胎是防爆的，车顶还架着一挺机枪——虽然没子弹，但威慑力足够。夜枭爬上去试了试，发动机轰鸣着，震得地面都在抖，他笑得合不拢嘴：“妈的，这辈子没开过这么好的车！”
小花也好奇地摸了摸车门，铁皮冰凉，却比马踏实多了。“以后挖宝不用走路了？”
“不用了。”陆奇把油桶搬到车库，往油箱里灌了些煤油，“明天去邮局，取完包裹就走，换了炸药，去旧时代机场找运钞机。”
晚上，他们在聚落的临时住处歇脚——是间空土坯房，王管事免费提供的。夜枭在车里摆弄机枪，小花在缝补棉袄，陆奇则坐在门口，把玩着那块淡蓝色的星尘碎片。碎片很轻，像块冰，和他怀里的暗紫色碎片靠近时，会发出微弱的嗡鸣。
“这碎片能干嘛？”小花凑过来，好奇地问。
“不知道。”陆奇摇摇头，“可能能让脉冲爆破更强，也可能没用。”他没指望这碎片有多大用，只是觉得多块碎片总比没有好——挖宝路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到。
半夜，陆奇被冻醒了。土坯房的窗户没糊纸，冷风灌进来，吹得煤油灯忽明忽暗。他起身想关窗，却看到窗外有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往屋里看——是个小孩，约莫十岁，穿着件破烂的棉袄，手里攥着个麻袋，眼里满是警惕。
“谁？”陆奇低喝一声。
小孩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却被陆奇抓住胳膊。“我……我没偷东西！”小孩急得快哭了，“我只是想看看……看看那辆车，我爹以前是司机，他说有车就能去很远的地方……”
陆奇松开手，看着他冻得发紫的脸：“你叫什么？在这里干嘛？”
“我叫小石头。”小孩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娘病了，我想找点东西换药，听说你们有油，能换很多罐头……”
陆奇想起阿雪，心里动了动，从背包里掏出半听肉罐头：“这个给你，去换药吧。”
小石头愣了一下，接过罐头，眼泪掉了下来：“谢谢……谢谢你们！我以后帮你们洗车！”
陆奇没说话，摆摆手让他走。小花从屋里探出头：“你又给人罐头？我们自己都不多了。”
“半听而已。”陆奇关上门，“明天取了包裹，换了罐头就有了。”
小花没再说话，只是把棉袄往身上裹了裹。她知道陆奇不是心软，只是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孩子计较——他们是过客，明天就走，半听罐头换一夜安稳，值。
第二天一早，他们开着越野车往北边的废弃邮局去。车在雪地上飞驰，溅起漫天雪沫，比骑马快多了。夜枭握着方向盘，嘴里哼着歌，心情好得不得了：“等拿到运钞机里的钱，咱们去南边的交易城，听说那里有新鲜的水果罐头！”
小花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树林，突然指着远处：“那是不是邮局？”
远处有栋倾斜的建筑，屋顶塌了一半，上面还挂着“中国邮政”的牌子，门口堆着不少邮件袋，有的被撕开，露出里面发霉的信件。陆奇让夜枭停车，三人下车步行——邮局周围的雪地上有不少脚印，杂乱无章，像是有人来过。
“小心纸人。”陆奇启动核心碎片，光刃在工兵铲顶端亮起。核心碎片的能量反应很微弱，没有生物信号，却有金属能量——应该是保险柜。
邮局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信件和包裹，有的被烧成了灰，有的被啃得坑坑洼洼。柜台后面躺着两具尸体，是王管事派来的人，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脸色发青，像是中了毒——应该是纸人的粉末。
“纸人呢？”夜枭端着枪，警惕地扫视四周。
“可能飞走了。”小花指着天花板上的破洞，“上面有翅膀印。”
陆奇没管尸体，按照地图的指示，往邮局的后院走。后院有个半埋在地下的金库，保险柜就藏在里面。保险柜是旧时代的款式，密码锁早就坏了，陆奇用钥匙一拧就开了——里面果然有个包裹，用牛皮纸包着，上面写着“王管事收”。
“找到了。”陆奇把包裹揣进怀里，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屋顶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一群巴掌大的飞蛾飞了下来——是纸人！它们翅膀上覆盖着白色的粉末，扑扇着翅膀，发出嗡嗡的声响，直扑他们而来。
“小心粉末！”陆奇大喊着，启动脉冲爆破——暗紫色的能量波瞬间扫过，纸人像被无形的墙撞中，纷纷落地，翅膀上的粉末掉了一地。
夜枭趁机开枪，子弹打在纸人身上，把它们打成了筛子。小花用铁条挑开地上的纸人，发现它们的肚子里是空的，只有几根细毛——果然是辐射变异的飞蛾。
清理完纸人，三人赶紧离开邮局。回到黑岩聚落时，天已经黑了。王管事看到包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太好了！这邮票能换不少东西！”他兑现承诺，给了他们二十箱炸药和十箱罐头，还额外送了两桶煤油。
“要不要在聚落歇几天？”王管事热情地挽留，“后天有拍卖会，据说有旧时代的手表，很值钱。”
陆奇摇头：“不了，我们明天就走。”
王管事没再挽留，只是把他们送到门口。临走时，他突然说：“对了，那个叫小石头的孩子，用罐头换了药，他娘好多了，让我谢谢你们。”
陆奇没说话，发动越野车，驶离了黑岩聚落。
车在夜色里行驶，小花突然指着后座：“那个包裹，你不拆开看看吗？说不定里面有好东西。”
陆奇愣了一下。他一直没拆包裹，觉得那是王管事的东西，没必要动。但小花的话提醒了他——王管事只说里面是邮票，没说是什么邮票，万一有值钱的呢？
他把包裹递给夜枭，夜枭拆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本邮票册，上面贴着十几张旧时代的邮票，有花鸟的，有人物的，看起来很普通。“就这？能换什么东西？”夜枭失望地说。
小花拿起邮票册，翻了翻，突然停住：“这张不一样！”
那是张黑色的邮票，上面印着个星尘核心的图案，和陆奇怀里的碎片一模一样。邮票的角落有行小字：“星尘计划·A区·能量坐标”。
陆奇的心猛地一跳，拿起邮票——核心碎片突然发烫，暗紫色纹路和邮票上的图案重合，一道青金色的光芒闪过，邮票上的坐标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是个位于东边的山谷，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约莫一百里。
“这是……能量核心的坐标？”夜枭也看出了不对劲，“王管事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陆奇把邮票收起来，“他只当是普通邮票。”
小花看着邮票，突然说：“我们去东边？”
“去。”陆奇握紧方向盘，眼里闪过兴奋，“有能量核心，说不定能让核心碎片进化，解锁更强的功能。”
越野车在夜色里加速，朝着东边的山谷驶去。黑岩聚落的灯火渐渐远去，像颗微弱的星子。陆奇知道，他们又要开始新的挖宝之旅了——邮票上的坐标，是新的宝藏，也是新的未知。
他们是过客，从不停留，也从不为谁牵绊。但只要有宝藏的坐标，有能让核心碎片进化的可能，他们就会一直走下去。至于黑岩聚落的王管事，那个叫小石头的孩子，都只是路上的插曲，像风吹过的沙，留不下痕迹。
只有怀里的核心碎片和那张黑色邮票，在夜色里散发着微弱的光，指引着他们去往新的目的地。挖宝的路还很长，他们的脚步，也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