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三，你想说什么？”宋泽径直挡在沈棠花身前。
“说什么？”吴老三抻着脖子往他身后瞅，“那是你新收的养女？怎不让她出来见礼？”
“你连人话都不会说，有什么可见的？”宋泽朝他挥手，“别挡道！”
“嘿，宋老大，好歹是亲戚，你这么下我面子？”吴老三拍着自己的脸，不客气地说，“你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吴家！”
“你能代表吴家？吴家许你代表了吗？”宋泽分毫不让，回头瞥了一眼，“你们几个，先护妹妹进雅间。”
护着妹妹？宋栖朝沈棠花看了一眼，下意识挺直了腰。
有宋泽挡着，宋梧几人便护着卫氏和沈棠鱼贯进入事先订好的雅间，无人向吴老三行礼。
“你……好样的！”吴老三指着宋泽，气结。
“那是！”见妻女已安然入内，宋泽方朝吴老三冷声道，“往后你若再对我女儿有半分不敬，或带轻视之意，我会让你好好记住，有我宋泽这门‘亲戚’是什么滋味！”
吴老三气得颈粗面红，却知宋泽是个混不吝的。
当初吴氏嫁入永平侯府，三朝回门需兄弟相接，他也跟了去。
那时在园中巧遇宋泽陪着卫氏前往荣安堂，他见卫氏美貌，嘴上没把门地调笑了几句，便被对方一拳打落门牙。
至今想起来，还觉得牙根隐隐作痛。
偏永平侯还护短得很，哪怕宋瀚当时表示了不满，他竟还是丝毫未加责罚。
眼看宋泽自面前径自走过，吴老三恨得咬牙，却到底不敢拦。
待宋泽步入雅间，吴老三才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早晚叫你晓得爷的厉害！”
进了雅间，宋泽神色郑重地叮嘱沈棠花：“往后见着吴老三，尽量避开些。”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若实在避不开，也不必忍气吞声。一切有爹在。”
又觉得自己的份量在女儿心里怕是不够，又道：“你祖父也会为你做主，他还没老糊涂。”
“有爹在，女儿自然是倚仗爹的。”沈棠花抬眼望着他，目光清澈，满是信任。
这一刻，宋泽心头百感交集。
他从未想过，女儿竟如此信赖自己。
或者说从未想过，居然有人会如此信赖自己，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了永平侯的那一句“烂泥糊上不上墙的东西”。
如果这会儿永平侯在面前，宋泽定要冲他喊一句“我女儿信我”。
宋家三兄弟彼此对视，也都有些不是滋味。
吴老三不过是吴家一个庶子，竟也敢对妹妹这般无礼，实在欺人太甚。
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不够争气。
尤其是宋梧，身为长子，更觉责任重大。
卫氏则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自己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
沈棠花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端起酒杯，站起身来。
“爹，娘，女儿敬您二老一杯。在成为你们的女儿之前，我从不知有爹娘是这般幸福的事。”
前世虽有父母，可小时候听的最多的是“怎么又要钱”，长大了则是“你有钱吗”。
正因如此，她对穿越并无太多不舍。
而现在，她甚至有些害怕，怕有一天，会突然回到那个无人真心待她的世界。
见沈棠花一饮而尽，卫氏急忙阻拦：“你怎地倒了酒，怎地全喝了？”
卫氏原本见沈棠花倒酒就要拦，可又怕打断她说话。
宋泽喉头哽咽，只反复道：“你觉得好就好，觉得好就好……”
接着，沈棠花又向宋家三兄弟举杯：“大哥、二哥、五弟，原来有兄弟也很好，是真的会护着我。”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兄弟，都是只知道要钱的“耀祖”。
说罢，沈棠花再次一饮而尽，卫氏拦都拦不住。
宋梧、宋柏和宋栖刚要斟酒，却被沈棠花伸手拦住：“你们别喝，年纪还小，喝酒伤脑子。”
她一脸认真，宋栖却嘟囔道：“大姐，你比大哥二哥还小呢！”
沈棠花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如今也只有十岁。
“那……大哥和二哥可喝一杯，五弟不许喝。”
“听你大姐的！”
宋梧与宋柏异口同声，顺手给宋栖斟了茶。
宋栖心里委屈，却也不敢反抗，只得暗自叹气：如今全家都听大姐的，往后日子难过了……
为挽回些许家庭地位，宋栖大声道：“今天夫子夸我了，说我有进士之才！”
这一句，让宋泽等人皆欢喜不已，又笑着饮一轮。
“栖儿，你该谢谢你大姐。”卫氏忽然正色道。
“为何要谢大姐？”宋栖有些不服，书明明是自己读的。
“是你大姐带来的福气，自她进府，你是不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卫氏语气笃定。
卫氏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却能真切地感觉到，不止宋栖，连宋泽、宋梧、宋柏也都和从前不同了，是那种看见他们，就觉得有希望的不同。
以前卫氏总担心，往后若是宋瀚当上了世子，承袭了爵位，大房的日子要怎么过。
可现在，卫氏不怕了。
这难道不是棠花带来的福运吗？
宋栖眨眨眼，还能这样算？
自己确实比从前用功了，可那不是为了教大姐吗？但这么一来，好像的确有些关联。
“大姐，五弟以茶代酒，多谢你！”宋栖高举茶杯，一饮而尽，架势倒有几分豪气。
沈棠花也陪饮一杯，她受之无愧。
她刻意让宋栖在不知不觉中用上了费曼学习法，将知识内化于心、外化于行，自然事半功倍。
他将来的收获，远不止于此。
几轮下来，卫氏渐渐察觉不对，沈棠花虽双颊泛红，眼神却依旧清明，言辞条理清晰。
她忍不住问道：“棠花，你……是不是不会醉啊？”
不会醉？沈棠花只觉得酒入喉的时候有些灼热，此外并无特别的感受。
这，难道不是因为古代酒的度数太低？
可再看宋泽、宋梧和宋柏，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他们已经醉了？沈棠花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要紧的话要跟宋泽说。
原本是想等回府后再说的，现如今看来，只有等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