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棠花写字最卖力的一次。
尽管如此，沈棠花还是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写得不大好，可大房都是纨绔，他们用得着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吗？
物伤其类的道理，他们应该懂得的吧。
“大姐，你这叫会一点点？”宋栖指着纸上的字看向沈棠花。
沈棠花琢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谦虚？毕竟“沈棠花”三个字，只有花字比较好认。
正要开口，却听到宋栖道：“我抱只老母鸡来，都比你写得好。”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哪有这么丑？”沈棠花不服。
“还不丑？”宋栖接过沈棠花的笔，将“沈棠花”三个字重新写了一遍。
宋栖从来没这么自信过，三个字写得气吞山河。
沈棠花呆住了，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字好看，可现在被这小屁孩的字一衬，果然是丑啊。
“我会好好学的。”沈棠花默默地收了桌上的字。
接纳自己，才能进步。
“好女儿！”卫氏上前抱住了沈棠花，红着眼睛道，“娘生了他们三个，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娘，哥哥弟弟们只是不说，他们都在好好学。”沈棠花指着宋栖的字，“您看五弟的字写得多好看。”
“我，……我的字不好看，只是比你的好看一点点罢了。”宋栖脸一红。
“这哪里只好一点点。”沈棠花一脸惊讶地看着宋栖，“五弟，你这么上进，这么谦逊的吗？”
“哎呀，我都说了不好看……”宋栖都想捂脸了，这话叫别人听到了，不得笑话死自己。
“你快别夸他了。”卫氏都听不下去了，“他那字……”
“娘，我说的是真心话。”沈棠花打断卫氏的话，“除了五弟，大哥二哥也很厉害。”
“真的？”卫氏都被沈棠花整得有些迷糊了。
自己不是生了三个不争气的吗？怎么在棠花的眼里，竟似个个都成宝了。
“是啊，祖父说大哥在春猎中猎了一只鹿，皇上都夸他是好儿郎。”
沈棠花一脸骄傲地看着宋梧，“说大哥不好，那就是质疑皇上。”
“那老大确实是个好的。”卫氏拍了拍胸口，这种又害怕又惊喜的感觉，还真是奇妙。
“大妹妹，我那真的是运气好。”宋梧的脸也红了。
“运气好也得有真本事啊，若是我，那鹿到我面前来，我都吓得跑了。”沈棠花格外认真地回。
宋梧不由得也笑了，你一个姑娘家，那能比的吗？
不过，这话听着让人倒是高兴。
“五弟，你说呢？”沈棠花碰了碰宋栖的胳膊。
“嗯，兔子跑到我面前来，我都抓不住。”宋栖沮丧地点头道。
“那，我呢？”宋柏走到沈棠花面前，“他们都说我一肚子坏水儿。”
沈棠花不由得看向宋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的就是他吧。
“二哥明明聪明。”沈棠花说得斩钉截铁，“那傻子想使坏还使不出来呢，再者说了，定是他们有错。”
“棠花，哪有这样夸人的。”卫氏哭笑不得。
“娘，女儿之前乞讨为生，最知道人性了，那些人是对二哥没办法，才诬蔑他的。”
“二哥是爹娘教出来的，哪里会差了。”
沈棠花这话半真半假，自然有诬陷宋柏的，但他也的确招人恨。
就连宋柏自己都在心里暗道，其实有的时候，也不是诬蔑。
可偏偏沈棠花这么一讲，宋柏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好女儿，那为父呢？”宋泽挤过来，眼睛放亮地看着沈棠花。
“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爹，您不会让我们几个受到一点点委屈。”沈棠花说到这里眼睛都红了。
虽然进府没几天，但宋泽却一次次地维护她。
想到前世，沈棠花费尽心思想得到家人的认可，最后却一无所获，宋泽的行为格外地珍贵。
“还有娘，娘又美貌又温柔还有银子，天底下再没有这么好的娘了。”沈棠花抱着卫氏的胳膊，“和我想象中的娘一模一样。”
沈棠花说的是真心话。
前世的沈家重男轻女，每次沈棠花被她妈抽打和苛待的时候，她就会想，这肯定不是自己亲妈，自己肯定是捡来的，亲妈一定是个好看又温柔的富婆。
嗯，就像卫氏这样。
“娘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卫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面颊泛起一抹红润。
“当然有，娘，您眼角连一丝皱纹都没有，嫩得像刚剥了壳儿的鸡蛋似的，我瞧着这府里没哪个有您样貌好。”
沈棠花说着还挺眼馋的，自己活了两世都没这么好的皮肤。
耿嬷嬷在一旁瞧着眼睛都有些潮了，大少夫人当然美貌。
侯夫人虽有她的小心思，但也要脸面。
如若不是大少夫人美貌，让大爷一见倾心，单凭卫家商贾出身，有再多的金银，侯夫人也不敢在侯爷面前提这事儿。
嫁到宋家这么多年，大少夫人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又操持着大房的家事和铺子，都渐渐忘了自己的容貌。
公子们虽然都是孝顺的，但哪里知道女人的心思。
大爷成亲的时候倒也夸过大少夫人，可天长日久的，便也略过了这事儿。
“这算什么事儿，你如今日日用牛乳洗脸，早晚跟娘一样。”
卫氏拉着沈棠花分享起了美容秘笈，对宋泽和儿子们都有些嫌弃了。
宋泽也看出来自己和儿子们怕是要往后排一排了，于是轰小鸡儿一样，让儿子们回去歇着。
走出韶光院，宋栖拉着两个哥哥们问：“大哥二哥，我的字真的写得好吗？”
宋梧正要开口，宋柏却赶紧道：“自然是写得好的，棠花都这么说了，难道还有假。”
“倒不是说大姐故意说假话，而是她自己的字太差了……”
宋栖挠了挠头，又有些压不住心里的小雀跃，恨不得回去再写几张大字。
“那二哥也说你写得好，你觉得呢？”宋柏说着，又碰了一下宋梧的胳膊，“大哥，你说五弟的字好不好？”
“那自然是好的。”宋梧不至于这点人情世故都不通，拍了拍宋栖的肩膀，“五弟，你会有出息的。”
这一拍，拍得宋栖差点儿坐到地上，不由得揉着肩道：“大哥，你力气好大啊，你也会有出息的。”
宋梧眼睛一亮，不过自己是老大，应该稳重些才是。
兄弟之间互捧了一番，宋柏朝二人行了一礼。
“大哥五弟，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宋柏扭头就走。
“他干嘛去啊？”宋梧不解。
“大哥，我也要回去的。”宋栖朝宋梧行了一礼，也走了。
宋梧虽想不明白，但莫名地有些急。
这一夜，宋家大房三位公子院里的蜡烛都多点了几根。
宋梧回到院子就练拳，宋柏读书读到了半夜，宋栖则是多练了十页大字。
而这边的林云晚，却又做了一夜的乱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