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越发缓慢。
最初叶凌和岩两人还能说说话，到了后来，就都默契地不再出声了。
一方面是因为身体的腐烂越来越严重，岩稍好些，叶凌却已经看不见东西了——有天早上醒来，她眨了一下眼睛，眼球就从眼眶中脱落了。
另一方面，两人都不能动弹，代表着无法进食和喝水，即便觉醒者的身体素质要比普通人更高些，两人也不可避免地虚弱了下去。
他们躺在山洞里，等待着同伴或者死亡的到来。
所幸同伴的脚程更快些。
叶凌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说话，但她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些声音。她感到有人将自己扶了起来，很快，身体便感受到了一阵温暖，像是泡在热水中一般。
那些折磨人的痒意终于褪去，她在那一瞬幸福得几乎要睡着，紧接着眼前就亮了起来。
她脸上的皮肉重新生长回来，她的舌头也恢复了控制。
叶凌眨眨眼，和老羊打了个招呼：“嗨。”
老羊黑着脸“哼”了一声。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到自己正半躺在白泽怀里。
“再忍耐一会儿，”注意到她的目光，白泽说道，“很快就好了。”
“岩呢？”叶凌问。
白泽示意她朝旁边看。
叶凌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岩。
惨不忍睹。
他和她在矿洞里碰到那两人差不多，脸颊上的肉已经腐烂，露出森然白骨。
不过他还有意识，见她看自己，扯动嘴角笑了一下，一不小心又有一块肉掉了下来。
“你还是别笑了。”叶凌说，“有吃的吗？”这句话问的是白泽。
“急什么。”老羊没好气地说，“你肚子上可还有个洞呢，也不怕吃进去掉出来。”
“那你倒是快点啊，”叶凌说，“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催催催，催什么催？你当老子不想快点？”
老羊很是烦躁：“自打认识了你们，老子的日子就没有一天安生过！别的治疗系觉醒者，哪个不是被当成宝贝似的供起来，你们倒好，三五不时就把我绑出城！还次次都搞得这么狼狈，不把我的异能榨干不罢休是不是？”
“这次是意外。”叶凌有点不好意思。
“哪次不是意外？”老羊翻着白眼说。
叶凌讪讪地不敢再触他霉头，过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
太安静了。
“影呢？”她问白泽。
白泽笑了，低沉的笑声透过胸膛传到她的耳中。
“影醒了之后快要气疯了。”他说，“当时我们还在车上，他差点把车门卸了，说什么都要回来找你们。”
叶凌皱着眉：“他都病成那副样子了，还回来干什么，送死吗？”
“他说……”白泽停顿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他说他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啧，”叶凌嫌弃地说，“我可不想死。”
白泽无声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劝了他很久，后来搬出老羊来，说没有他我没办法说动老羊出城——”
“老子出城是看在钱的份上，和那个死小子有什么关系？”老羊叫道，“上次老子去垃圾场救你，那混蛋给我的酒里面装的竟然是水，老子还没找他算账呢！”
叶凌更心虚了，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总之最后我劝住了他，他和我一起回城去找了老羊，但却说什么都不肯跟着过来。”白泽说，“他确实病了，不过老羊来之前已经把他治好了。”
“你不提我还忘了这一茬，”老羊说，“再加五十银——那小混蛋再烧下去，不死也要变傻子。”
“好，”白泽温和地说，“多谢你。”
老羊“哼”了一声，没接话。
一直过了几个小时，叶凌的身体终于恢复了。
老羊擦着额上的汗：“让我歇歇，歇歇再给大个子治……”
白泽拿出食物递过来，叶凌狼吞虎咽地吃了，边吃边问他：“你们看见熊哥了吗？”
“我没来得及去酒馆，”白泽说，“我们到了城里就立刻去找了老羊，后来我带着老羊出城，倒是叮嘱过影，他应该会记得。”
叶凌“咕咚咚”地喝了半水袋的水，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我一定要见熊哥一面。”
“是因为……之前‘她’说的事？”
当着老羊的面，白泽还是选择了比较含蓄的问法。
叶凌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别的。”
她朝着里面指了指：“在里头发现了点和熊哥有关的东西。”
白泽皱起眉来，但没有多问。
倒是老羊，听见他们提起熊哥，随口说道：“黑桃酒馆的那个熊哥？”
“还有第二个熊哥吗？”叶凌问。
“那倒没有，”老羊说，“别说第二个，就唯一的那个，也没几个人见过。”
叶凌放下水袋：“……什么意思？”
“就是说见过他的人可不多。”老羊说，“79号外城里，人人都听过熊哥的名声，可真要说起来，他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好像谁都说不清。”
“他平常不经常在酒馆，”白泽说，“就算是在，也一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偶尔在吧台坐坐，不太和别人打交道。”
叶凌回忆着：“我记得影说过，星海公会的副会长因为调戏小小，被熊哥勒令不准再踏入酒馆了。”
“有人闹事的时候，熊哥如果在的话就会出手。”白泽说，“但这种人很少，没人愿意触熊哥的霉头。”
隐约间叶凌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很快便被老羊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给打断了。
“又是一个大工程。”他满脸愁苦，慢腾腾地挪到了岩的面前。
“辛苦了，”白泽从善如流地说，“等回去之后，我让人从内城给您弄几瓶好酒来，保证是货真价实的。”
老羊眼睛一亮：“那我要旧时代的。”
“好说。”白泽笑着应承了下来。
老羊心满意足地上前给岩治疗，叶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一回头，看到白泽乌黑的眼眶不由一愣。
“你不会一直没睡在赶路吧？”她脱口问道。
“实在撑不住的时候睡了一会儿，这几天大概一共睡了十个小时吧。”白泽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不，你有事。”叶凌双手按在了他的肩上，郑重地说，“你必须好好休息了，再这样熬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白泽心中感动：“零，我不要紧，只要你们没事，我其实……”
“回去的路上我开车！”叶凌兴奋地宣布。
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