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的手指停在触控板上，屏幕上的曲线还在跳动。大番薯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培训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秦先生探进头来：“客户代表提前到了，在会议室等着，说想看看最新版本。”
陈小姐站在投影幕前，手里拿着一支激光笔。她刚走进会议室时，客户代表正低头看资料，连头都没抬。
“我们先看数据。”客户代表翻了一页纸，“上次测试波动太大，如果稳定性没解决，后续部署免谈。”
屋里没人接话。团队几个成员 exchanged glances，有人低头看手机，有人调整笔记本角度。
陈小姐按下遥控器，大屏切换成实时运行图表。红色曲线平稳滑行，下方标注着“延迟：210毫秒”。
“这是过去七十二小时的连续记录。”她说，“系统无故障运行时间占比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七。”
客户代表抬头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看身边的技术顾问。那人微微点头。
“你们是怎么压下来的？”他问。
“动态资源调度模块做了重构。”陈小姐侧身示意后排，“请张工简单说明。”
后排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站起来，声音不大但清楚：“原来靠定时刷新，现在加入了行为预测模型。用户还没操作，系统已经预加载了下一步可能需要的数据。”
“有点意思。”客户代表身体前倾，“能抗住高峰流量吗？”
“上周五晚八点，我们模拟了百万级并发。”陈小姐调出另一组图表，“峰值响应速度下降不到百分之五。”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客户代表忽然笑了：“说实话，我们本来只打算看看进展。没想到你们直接把目标超了。”
他站起身，主动伸手：“二期试点，我们愿意扩大范围。”
陈小姐握住他的手：“感谢认可。但这只是开始，我们会继续努力，让项目更完美。”
她转过身，面对团队：“接下来，这套模式要复制到更多场景。”
有人轻声说：“总算没白熬这几个通宵。”
另一个笑着回他：“你那杯咖啡还放茶水间呢，凉透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松了下来。有人打开笔记本记要点，有人掏出手机拍下屏幕上的图表。
陈小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正好，照在桌上一排矿泉水瓶上，瓶子标签都被晒得翘了边。
“待会儿还有个会？”秦先生凑过来问。
“没有。”她说，“今天就到这里。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你不走？”
“我再留一会儿。”她把激光笔放进包里，“等技术组把日志打包发过来，我要核对几个节点时间。”
秦先生点点头，转身往外走。经过会议桌时顺手拿了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这水放太久了吧？”他皱眉，“怎么味道怪怪的。”
“换一瓶。”陈小姐头也没抬。
他放下那瓶，又拿了一瓶新的。刚拧开，手机响了。
“喂？啊……对，我在公司。怎么了？”
陈小姐收拾文件的动作顿了一下。
“谁找你？”她问。
“老夫子。”秦先生按住话筒，“他说他在楼下，拎了两袋东西，非要见你。”
“什么东西？”
“不知道，说是‘战略物资’。”
陈小姐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让他上来。”
“我说了，他不肯。说必须当面交给你，还说……”秦先生顿了顿，“还说这次不收钱。”
“不收钱？”她挑眉，“那你下去一趟。别让他在门口站着。”
秦先生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
十分钟后他回来，手里多了两个纸袋。一个印着快餐店名字，另一个写着“老地方豆浆铺”。
“他说你早上没吃东西，中午又没点外卖。”秦先生把袋子放在桌上，“这是饭，这是热豆浆。附赠一句：‘搞项目也要吃饭，不然脑子会停摆。’”
陈小姐盯着袋子看了几秒，嘴角动了一下。
“他走了？”
“早没了。”秦先生笑，“下楼时还跟保洁阿姨说‘您辛苦了’，阿姨愣是给他塞了个苹果。”
屋里的人都听见了，有人憋不住笑出声。
陈小姐打开饭盒，饭菜还是热的。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没说话。
“其实……”秦先生犹豫了一下，“老夫子刚才在楼下站了十分钟，一直往这边看。我说你忙，他才走的。”
陈小姐夹菜的手停了一下。
“他还说什么？”
“就说了一句——‘别累垮了。’”
她没抬头，轻轻嗯了一声。
办公室外传来电梯叮的一声响。接着是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被敲了两下，技术组长探头进来：“陈姐，日志传你邮箱了。另外，海外那边刚回邮件，说他们那边的联调环境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接入。”
“好。”她擦了擦嘴，合上饭盒，“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做第一次跨境联测。”
“要不要叫上小林？他昨晚改的分流逻辑挺稳的。”
“叫。”她说，“让他主操作。”
“不是……他之前差点走人啊。”
“但他回来了。”陈小姐站起身，“而且留下来的人，比从来没动摇过的更知道该怎么做。”
秦先生挠了挠头：“这话听着像谁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她拿起包，“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三组人能轮班跟进项目进度。”
“那老赵那边呢？”秦先生小声问，“听说他昨天又在会上反对增加预算。”
“他知道项目成了，功劳也少不了他的。”她笑了笑，“人嘛，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走出会议室，走廊灯光打在身上。前台小姑娘看见她，立刻站起来：“陈姐，那个……星辰科技的人又来了，这回带了个律师。”
陈小姐脚步没停：“让他等十分钟。”
“还要见你？”
“不是见我。”她说，“是来谈合作的。”
“啊？”
“他们想用我们的接口标准做兼容方案。”她拿出手机，“刚刚收到消息，他们cto亲自发来的邮件。”
秦先生瞪大眼：“这不是认输了？”
“不是输赢。”她停下脚步，“是市场选了更好的路。”
她拨通电话：“小林，准备好远程接入了吗？”
电话那头声音很稳：“准备好了，服务器已同步。”
“好。”她说，“等会儿联测开始，你负责监控第一通道。”
“明白。”
她挂了电话，看向前台：“告诉他们，十分钟后会议室见。顺便泡壶茶，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小气。”
前台应声去忙。
秦先生跟在她身后：“你说……老夫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不会错过。”她推开通往技术区的门，“因为他早就知道，真正的推进，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技术区灯火通明。几个人围在一台主机前，屏幕上滚动着代码流。
小林坐在中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看到她进来，抬头喊了一声：“陈姐！还差三十秒自动触发。”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倒计时数字跳动：30、29、28……
屋子里没人说话。
23、22、21……
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15、14、13……
小林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
7、6、5……
陈小姐把手搭在他椅背上。
3、2、1——
回车键按下。
屏幕一闪，跳出绿色提示框：【跨境联测启动成功｜数据通道稳定】
屋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小林仰头笑了，眼睛有点红。
陈小姐松开手，退后一步。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新消息来自老夫子：【听说你在搞大事，没打扰你。饭吃了没？】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打了三个字回复：【吃过了。】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放回口袋。
技术员们已经开始讨论下一阶段参数设置。小林转过椅子，正要说话，突然发现她还在。
“陈姐，你不走？”
“再等等。”她说，“等第一波反馈数据出来。”
墙上的钟指向晚上八点十七分。
窗外天色全黑，整栋大楼只有这一层还亮着灯。
小林点点头，重新转向屏幕。
陈小姐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她没再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