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老夫子把手机放进抽屉，顺手合上。他没再看那条“你赢了”的短信，像是把它和过去的事一起锁进了柜子里。
刚起身，电话就响了。
是董事长秘书打来的，声音急：“十分钟后，三号会议室，紧急闭门会，您必须到场。”
“我知道了。”他说完就挂了。
他站在原地，手指在桌角敲了两下，然后打开电脑，点开一个叫“战略推演”的文件夹。金手指已经开始运行，页面自动跳出几个模块：企业合作风险模型、对方近三年财报波动图、关联公司诉讼记录汇总。
他扫了一眼，心里有了底。
走廊里人不多，他走得不快也不慢。路过茶水间时听见里面有人提他的名字，但他没停，也没回头。这种时候，听多了反而容易分心。
三号会议室的门关着。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三位高层已经坐在长桌一侧。董事长坐在中间，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
“坐。”他说。
老夫子坐下，没说话。
董事长把文件推过来：“宏远集团今天早上发来意向书，愿意和我们共建智能供应链系统。初步估算，首年投入不低于八千万。”
旁边一位副总裁接话：“但他们要求我们开放核心数据接口，还要派联合管理组入驻。”
老夫子翻开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
“他们之前跟三家类似企业合作过。”他说，“两家中途终止，一家勉强维持但利润逐年下滑。”
董事长点头：“我们也查到了。问题是，这次他们态度很积极，不像做样子。”
“因为他们在找替罪羊。”老夫子说，“去年他们被罚了两亿，就是因为数据造假。现在需要一个‘透明合作案例’去应付监管审查。”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副总裁皱眉：“你是说，我们只是他们的合规道具？”
“不是道具。”老夫子摇头，“是可以被控制的合作方。如果我们答应他们的条件，三个月内就会失去主导权。”
董事长盯着他：“那你建议怎么做？”
“分阶段推进。”老夫子调出平板上的图表，“第一阶段，我们提供非核心数据样本，建立共享平台框架；第二阶段，设置双向考核机制，任何一方未达标可暂停合作；第三阶段，才是深度对接。”
“这样会不会太慢？”另一位高层问。
“慢比错好。”老夫子说，“他们真正想要的是短期政绩背书。只要我们表现出诚意，又不失控，他们反而不敢轻易退出。”
董事长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这是反过来拿捏他们的软肋。”
“谈不上拿捏。”老夫子说，“我只是把他们的需求拆开看了。表面要数据，实际要安全；表面要效率，实际要免责。”
会议室里的气氛松了下来。
董事长一锤定音：“这个项目，你来牵头。下周前拿出第一版合作草案，我要拿去和宏远的人当面谈。”
“我今晚就能交初稿。”老夫子说。
散会后，他在走廊站了几秒钟。园区那边传来施工的声音，新办公楼正在打地基。他知道，这一单要是成了，整个部门都要扩编。
回到办公室，他立刻启动金手指的“需求溯源”功能，把宏远提出的七项合作条款逐一分析。
不到半小时，屏幕上跳出结论：
三项为真实诉求，两项为试探性加码，剩下两项纯属冗余——就是为了看你会不会全盘接受。
他重点盯住那条“技术共享协议”。
这条看着最合理，其实最危险。一旦签了，对方就能名正言顺调阅我们的研发进度，甚至提前布局竞品。
他重新起草方案：成立联合研发小组，人员双向派驻，但所有成果按投入比例分配产权。我们出技术，他们出资金，谁也不能白拿。
写到一半，电话又响了。
是宏远那边的对接人，语气客气：“老总，我们刚开会讨论了一下，有三点想补充进草案——第一，希望贵方能提前移交仓储系统的ApI权限；第二，技术人员驻场时间延长到六个月；第三，初期测试范围扩大到全部区域仓。”
老夫子听完，没急着回应。
他让金手指重新跑了一遍模拟，五分钟后得出结果：这三条看似普通，但如果同时满足，会在第四周形成数据垄断窗口期，对方完全可以借此调整市场策略，压制我们的定价权。
典型的温柔陷阱。
他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三角。
一边是让步空间，一边是底线红线，中间是交换筹码。
然后他回电：“ApI权限可以提前开放，但仅限于北区三个试点仓；技术人员驻场时间可以延长，但我们也要派人进驻你们的数据中心；测试范围不变，但如果效果达标，我们可以主动扩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您这条件……有点难办啊。”
“彼此彼此。”老夫子说，“你们提的，我们也觉得难办。”
对方干笑两声：“那我们再内部讨论一下。”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候，大番薯的消息跳出来：
“师父！听说你要搞大项目？！”
他回了一个字：“嗯。”
“我能来帮忙吗？我会泡咖啡！还能帮你打印文件！”
他想了想，回：“行，明天带两杯热的过来。”
消息刚发出去，陈小姐的邮件也到了。
附件是一份市场部整理的客户反馈汇总，标题写着《公众信任度回升趋势》。
他没打开。
他知道现在外面都在说他，说什么“人形证据链”，什么“逻辑战神”。这些词听着好笑，但他没心情笑。
真正重要的事才刚开始。
他继续修改方案，在“风险预警机制”那一栏加了一条：
如对方在任意阶段提出非常规要求，立即启动三级响应程序，暂停一切数据传输，并通知法务介入。
做完这些，已经是下午两点。
他把最终版草案发给董事长，附言只有一句：
“可谈，但不能乱谈。”
邮箱刚点发送，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未知号码。
他以为又是谁恶作剧，随手点开。
短信只有六个字：
“你准备好了？”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没有回复。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键盘上。
他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然后打开另一个文档，新建一页，标题写着：
《应急预案·版本b》
光标在空白页面闪烁。
他敲下第一行字：
“若对方在谈判中突然提出人事干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