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时候，屏幕还停留在那条匿名短信上。时间是昨晚八点零三分，发信人号码早已注销。他盯着看了两秒，顺手塞进茶杯底下压着——这动作他已经重复三次了，每次都觉得换个位置能增加点破案灵感。
早上刚到公司，行政部的小李就一路小跑过来，手里捏着个牛皮纸信封。“老板办公室收到的，没署名，但安保说监控拍到有人半夜溜进来塞门缝。”
“哦？”老夫子接过信封，手指轻轻一掀，里面滑出一张照片。
画面里，老赵坐在一家私密性极强的日料店包厢角落，对面是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侧脸对着镜头。桌上摆着几份文件，其中一页隐约可见“技术共享”四个字。拍摄角度是从隔壁包厢门缝偷拍的，构图歪斜，却足够清晰。
“这算通敌实锤？”大番薯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脑袋凑得几乎贴上照片，“哎哟喂，老赵这是要跳槽当卧底？”
老夫子没理他，径直走向档案室。门关上的瞬间，他启动金手指。
视网膜上浮现出数据流：原始图像生成时间——两周前下午六点十七分。而根据系统记录，老赵接触核心项目资料的时间是五天后。
“时间对不上。”他低声自语，“要么照片是马后炮p的，要么……送信的人想借刀杀人。”
他放大照片边缘，玻璃窗反射出模糊倒影。就在包厢门口的阴影处，一抹银光一闪而过。再拉近，是一只手腕，戴着块银色机械表，表盘刻度有轻微磨损，时针指向六点二十分。
老夫子瞳孔微缩。
那是秦先生的手表。
他见过这块表无数次。去年团建打羽毛球，秦先生摔了一跤，表带裂了条缝，修好后留下一道细痕，正对应照片里的位置。
“他在场。”老夫子合上电脑，“而且没人知道。”
整个上午他都没提这事。秦先生照常来开会，汇报季度风控进展，语气平稳，眼神坦然。散会时还笑着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川菜？新开那家毛血旺据说辣得灵魂出窍。”
老夫子笑了笑：“改天吧，今晚得整理点材料。”
回到家已是七点半。他泡了杯浓茶放在桌角，打开笔记本调出照片备份。正准备做进一步分析，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秦先生站在外面，风衣还没脱，领口有点湿，像是淋了雨。
“需要我解释下为什么在餐厅吗？”他开口就是这句话，声音不高，也不低，像平时讨论项目进度那样自然。
老夫子往后退半步，让出门缝。“你先说说，怎么刚好出现在那种地方？”
“我不是去吃饭的。”秦先生走进来，随手把伞靠在墙边，“我是去盯人的。”
“盯谁？”
“老赵。”
老夫子没说话，转身去厨房拿了瓶矿泉水递过去。动作很稳，连瓶盖拧开的角度都和平时一样。
秦先生喝了口水，继续道：“两周前我就发现他频繁联系外部机构。那天他约人在‘樱之屋’见面，我提前半小时进去，躲在隔壁包厢等他。本来只想确认对方身份，结果看见那份协议。”
“那你为什么不报备？”
“因为我不确定背后有没有其他人。”秦先生放下水瓶，目光直视，“你知道现在公司有几个部门在偷偷对接竞争对手？财务、研发、甚至法务都有异常资金流动。我要是贸然上报，万一情报源头在高层，岂不是打草惊蛇？”
老夫子点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所以你就自己查？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秦先生忽然笑了下，“我记得你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所以我故意选了个显眼的位置，戴着手表，留个痕迹——万一哪天真需要证明我来过，总得有个凭证。”
老夫子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问：“那你为什么要现在来说？”
“因为你已经开始查了。”秦先生指了指桌上亮着的笔记本，“刚才你调取照片元数据的时候，金手指波动触发了我设的微型感应器。我知道你会发现问题，也知道你会怀疑我。与其让你自己瞎猜，不如我主动上门。”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窗外雨开始下大了，打在阳台玻璃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老夫子伸手关掉客厅主灯，只留一盏台灯，光线斜斜打在秦先生脸上，照出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你这段时间睡得很差。”老夫子说。
“嗯。”秦先生点头，“连续蹲点了八个晚上，换了五家餐厅。那人警惕得很，每次见面都换地方，还自带信号屏蔽器。”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因为你那时正忙着救他女儿。”秦先生语气平静，“我要是突然拉你进这条线，你很难不做选择——是要继续救人，还是立刻翻脸？我不想逼你。”
老夫子沉默片刻，起身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厚册子扔给他。“这是公司近三年所有对外合作项目的备案索引。从今天起，别再单干了。”
秦先生接住本子，嘴角扬了扬：“所以你是信我了？”
“我没说信你。”老夫子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一个愿意把自己暴露在风险里、只为留个证据的人，大概率不会是叛徒。”
“那要是我真是呢？”秦先生半开玩笑地问。
“那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儿。”老夫子看着他，“你会等我落单，在楼梯间给我一闷棍，然后把照片原件烧了。”
两人同时笑了。
笑完，秦先生正色道：“但我得提醒你，这次的事没那么简单。那个穿灰西装的人，不是普通掮客。他是‘北辰科技’的特别联络官，专门负责挖角核心技术团队。老赵能见他，说明已经有内线替他铺好了路。”
“内线是谁？”
“我不知道。”秦先生摇头，“但我拍到了一件事——他们交接了一个U盘。样式很旧，军绿色，带金属锁扣。那种型号，全公司只有三个部门还在用。”
老夫子眼神一动。
“哪个部门？”
“信息安全组、总裁办，还有……”秦先生顿了顿，“你的直属支持科。”
空气仿佛凝了一下。
老夫子慢慢把茶杯放回桌面，杯底与玻璃接触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也就是说，”他缓缓开口，“有人在我眼皮底下，用我的名义传递情报？”
“可能已经有一阵了。”秦先生说，“而且这个人，知道你最近的动作，甚至可能知道金手指的存在。”
老夫子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雨幕中，远处写字楼的灯光模糊成一片晕影。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转身。
“明天早上九点，我要查支持科过去三个月的所有设备借用记录。”
“包括私人U盘登记？”
“尤其是那个。”
秦先生点头，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
“其实我还藏了个事没告诉你。”
老夫子挑眉。
“那天在餐厅，我听见老赵说了句话。”秦先生声音压低了些，“他说：‘只要我能扳倒他，孩子以后的治疗费全免。’”
老夫子眉头皱起：“谁答应的？”
“对方没直接回应。”秦先生摇头，“但他临走前，递给老赵一张卡。不是信用卡，也不是会员卡。是医院的VIp就诊卡，编号开头是‘Lh-9’。”
老夫子猛地抬头。
那是伦敦心脏中心的合作通道卡，全球限量发放，持有者可优先安排国际会诊——而这张卡，正是他昨天托人送到老赵女儿病房的同款。
他盯着秦先生，声音冷了下来。
“你是说，有人用我的善举当诱饵，反过来策反老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