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窗棂，在房间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哪吒缓缓收功，结束了又一轮结合了悟空指点的基础发力技巧与《混沌青莲圣法》的修炼。一口悠长的浊气吐出，带着淡淡的腥味，那是体内更深层次瘀滞被化开的征兆。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气血奔腾，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响，通体舒泰，昨夜的伤势已然痊愈大半，对身体的掌控力也更上一层楼。那种力量沉淀于体内、如臂指使的感觉，令人沉醉。
“马马虎虎，总算没那么像软脚虾了。”脑海中，悟空懒洋洋地评价道，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挑剔，“不过离‘力发周身，念动劲至’还差得远！继续练！别偷懒！”
哪吒早已习惯了这猴头的嘴损，自动过滤了废话，只提取有用信息。他走到墙边，再次摆开架势，一丝不苟地练习着那看似简单、实则奥妙无穷的发力技巧，细细体会着力量从脚底升起，节节贯通，最终凝聚于拳锋的感觉。
呼！呼！呼！
拳风破空，虽然依旧不够凝练，却已初具规模。
练了约莫半个时辰，直到浑身再次被汗水浸透，肌肉微微发烫，他才缓缓停下。
“小子，光练这‘术’还不够。”悟空的声音再次响起，难得地带上了几分正经，“你这身体底子太薄，先天不足，后天又亏空得厉害，像个四处漏风的破屋子。单靠站桩和发力，修补得太慢。得下猛药，把根基重新夯实才行！”
“猛药？”哪吒心中一动，“大圣有何指教？”
“药浴！”悟空干脆利落地说道，“用最烈性的药材，熬煮成汤，整个人泡进去，借助药力强行冲刷经脉，淬炼筋骨，填补气血！过程嘛……嘿嘿，保证比你昨晚挨那几下疼爽十倍百倍！就看你小子有没有这个种了！”
药浴淬体？哪吒自然知道这种方法。在洪荒世界，一些体修宗门也常用此法打根基，确实效果显着，但过程也极其痛苦，非大毅力者不可为。
“需要哪些药材？”哪吒毫不犹豫地问道。痛苦？他哪吒最不怕的就是痛苦！
“俺想想啊……”悟空似乎在回忆，“你们这破地方能量稀薄，估计也找不到啥好玩意。凑合着用吧：赤阳草、铁骨花、蛇血藤、凝血果……这些都是最基础、药性最猛的低级药材，应该不难找。再弄点魔兽血更好，没有就算了。找个大桶，把水烧滚了，药材扔进去熬煮，熬得跟墨汁一样，然后你就跳进去泡着，能泡多久泡多久，泡到药力吸收干净为止！”
哪吒默默记下这些药材名字。赤阳草、铁骨花……这些在原主记忆里似乎都听说过，确实是药性猛烈、价格相对低廉的淬体药材，通常只有家族护卫队那些皮糙肉厚的粗汉才会偶尔使用，而且剂量都不敢太大。
“这些药材……我恐怕弄不到太多。”哪吒蹙眉。以他现在被克扣用度的处境，就算有钱，恐怕也很难大量购买这些药材，更何况他几乎身无分文。
“笨！”悟空嗤笑一声，“谁让你去买了？你不会去‘拿’吗？”
“拿？”
“废话！你们家那个库房，虽然俺老孙没进去过，但这种低级药材，肯定有储备！就算被你那黑心伯父刮走大半，多少总得剩点底子吧？不然他那帮狗腿子受伤了用啥？”悟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去库房‘拿’！反正那本来就是你家的东西！”
哪吒目光一闪。去库房“拿”？
这倒是提醒了他。库房虽然被凯斯掏空，但一些基础的、不值钱的低级药材和物资，或许还有残留。而且，昨天沃克老兵暗示过，另一把钥匙在账房师爷手里……
一个计划迅速在他脑中成形。
“我明白了。”哪吒点点头，“多谢大圣指点。”
“光谢有啥用？来点实际的！”悟空嚷嚷起来，“等你弄到药材，熬煮的时候，分点药力给俺老孙吸吸！俺这残魂都快淡出鸟来了！”
“好。”哪吒爽快答应。这猴头虽然嘴碎，但确实帮了大忙，给他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轻盈的脚步声。
是小薇来送早餐了。
哪吒迅速收敛气息，重新变回那副虚弱的样子，走过去开门。
小薇端着简单的早餐进来，看到哪吒满身大汗，吓了一跳：“少爷，您……您怎么出这么多汗？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她连忙放下托盘，就想去找毛巾。
“没事，刚才……活动了一下。”哪吒拦住她，声音依旧沙哑，“小薇，帮我个忙。”
“少爷您说！”小薇立刻点头。
“你想办法，悄悄去打听一下，家族库房里，还有没有赤阳草、铁骨花、蛇血藤、凝血果这些药材？大概……有多少？”哪吒压低声音道。
小薇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少爷要这些低级药材做什么，但还是认真记下名字，小声道：“库房的东西都有账本记录的，在账房师爷那里……我试试看能不能打听到……少爷，您要这些做什么？这些药性很烈的，您可不能乱用啊！”
“我自有分寸，你去打听便是，务必小心，不要让人起疑。”哪吒没有解释。
小薇见哪吒神色认真，只好压下担忧，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想办法。”
她匆匆放下早餐，离开了房间。
哪吒快速吃完那点可怜的食物，然后继续争分夺秒地修炼站桩和发力，同时等待着消息。
约莫一个时辰后，小薇去而复返，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
“少爷，打听到了！”她关好门，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我刚好碰到负责清扫库房外围的老约翰，他以前受过伯爵大人恩惠，偷偷告诉我，库房最角落里那几个落满灰尘的大木箱里，好像堆的就是这些没人要的低级药材！因为药性太烈，又值不了几个钱，凯斯老爷的人都懒得动它们！据说存量还不少！”
果然有！而且因为不值钱被忽视了！
哪吒心中一定，这真是意外之喜！
“太好了。小薇，你再帮我弄一个大木桶来，能泡进去一个人的那种，就说……我想多储存点清水擦洗身子。”哪吒吩咐道。
“诶？好的，少爷！”小薇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答应下来。这要求比打听库房药材容易多了。
小薇再次离开。哪吒则开始琢磨如何从账房师爷那里“借”到钥匙。硬抢肯定不行，只能智取。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
小薇和一个同样瘦弱的小男仆，费力地抬着一个半旧的大木桶回来了，放在房间角落。这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大的容器了。
打发走小男仆后，小薇担忧地看着哪吒：“少爷，您到底要做什么啊？千万别做危险的事……”
“放心，我只是想试试药浴，或许对身体有好处。”哪吒安抚道，“你再去帮我弄些柴火和一口大锅来，晚上悄悄送来。”
小薇见哪吒心意已决，只能咬着嘴唇，点头应下。
夜幕再次降临。
小薇果然如约，趁着夜色，分几次悄悄送来了足够的柴火和一口陈旧的大铁锅。
一切准备就绪。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获取药材和钥匙！
哪吒换上一身深色的旧衣服，将那根黑铁棍用布条缠好背在身后，手指上的戒指冰凉。
“小子，打算怎么搞？”悟空饶有兴致地问道，“是潜进去偷，还是把那啥师爷敲晕了抢？”
“都不是。”哪吒眼神闪烁，“让他，‘主动’送出来。”
“哦？有点意思！说来听听！”悟空来了兴趣。
哪吒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悟空听完，沉默了片刻，突然嘎嘎怪笑起来：“阴险！小子，你比你爹李靖阴险多了！不过俺喜欢！就这么干！”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哪吒如同昨夜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出房间，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位于城堡一层的账房。
账房隔壁就是库房，那把钥匙，很可能就藏在账房之内。
他避开巡逻队，很快来到了账房窗外。
窗内一片漆黑，账房师爷显然早已入睡。
哪吒没有试图进去，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他让小薇偷偷从厨房弄来的、一种味道极其刺鼻的植物粉末。
他小心翼翼地将粉末从窗户缝隙吹了进去。
然后，他迅速绕到账房另一侧，躲进阴影里，静静等待。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账房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喷嚏声，以及账房师爷那尖细嗓音的咒骂：“咳咳！什么鬼味道？呛死我了！咳咳……”
紧接着，账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睡衣、瘦削精干、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子捂着口鼻，狼狈地冲了出来，跑到院子里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正是账房师爷！
就在他跑出房间的刹那，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他刚刚推开的门缝里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速度快得惊人！
正是哪吒！
账房内弥漫着刺鼻的粉末味道。哪吒屏住呼吸，目光如电，飞快地扫视着房间。
桌子、柜子、账本……钥匙会在哪里？
“左边第二个抽屉！下面有夹层！俺闻到金属味了！”悟空的声音及时响起，他的残魂感知在某些方面极其敏锐。
哪吒立刻上前，轻易撬开抽屉，果然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夹层！里面赫然放着几把钥匙，其中一把黄铜钥匙格外显眼，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微弱的魔法印记——正是库房钥匙！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钥匙，又将抽屉恢复原状，整个过程不到三息时间！
然后，他再次如同鬼魅般滑出账房，融入黑暗，迅速远离。
那账房师爷还在院子里打着喷嚏，浑然不知钥匙已经易主。
哪吒一路潜行，顺利来到库房那扇包铁大门前。
插入钥匙，轻轻转动。
咔哒。
门锁应声而开！
他闪身进入，又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库房内一片漆黑，弥漫着灰尘和陈旧物品的味道。凭借过人的目力和记忆，他很快找到了小薇所说的那个角落。
果然，几个巨大的木箱堆在那里，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打开箱盖，里面满满当当地塞着的，正是赤阳草、铁骨花、蛇血藤、凝血果这些药性猛烈的低级药材！虽然品质参差不齐，但数量足够！
哪吒心中大喜，毫不客气，找来几个闲置的麻袋，装了满满三大袋！足够他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又顺手牵羊，拿走了角落里那几件生锈的盔甲和武器中，看起来最完整的一柄短剑和一副胸甲——或许日后能重新熔炼。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清理痕迹，扛起药材和“废铁”，悄然退出库房，重新锁好门。
然后，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钥匙送回了账房师爷抽屉的夹层里。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仿佛从未发生过。
当他扛着沉重的收获回到自己房间时，天色依旧漆黑。
“搞定！”哪吒将药材放下，微微喘息，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干得漂亮！小子！”悟空也难得地夸奖了一句，“手脚麻利，心思缜密，有点俺老孙当年的风范了！”
顾不上休息，哪吒立刻开始行动。
他将大铁锅架在临时垒起的灶上，倒入清水，然后将大量赤阳草、铁骨花等药材粗暴地扔进锅里，点燃柴火，开始熬煮。
很快，一股极其刺鼻、混合着各种苦涩和辛辣味道的药味弥漫了整个房间，水的颜色也迅速变得漆黑如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如同沼泽地的毒潭。
“对！就这样！火力再猛点！熬得越浓越好！”悟空在一旁兴奋地指挥着，仿佛在制作什么美味佳肴。
哪吒不断添着柴火，看着那翻滚的、如同岩浆般漆黑粘稠的药汤，即使以他的意志，也忍不住眼角微微抽搐。这药力……光是闻着就让人头晕目眩！
终于，药汤熬煮完毕，浓郁得化不开。
哪吒将滚烫的药汤倒入大木桶中，黑色的药汁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和刺鼻的气味。
“差不多了，小子，脱衣服，进去吧！”悟空催促道，“记住，运转俺教你的法门，引导药力！能撑多久撑多久！撑不住就喊爷爷，俺帮你吸掉点，嘿嘿……”
哪吒看着那桶如同地狱熔岩般的药汤，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脱下衣物，赤身裸体，抬脚迈入了木桶之中！
“嗤——！”
滚烫的药液接触皮肤的瞬间，仿佛烧红的烙铁烫了上来！极致的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哪吒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还只是开始！
随着他整个身体浸入药液，那狂暴的药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顺着他的毛孔，向着体内钻去！强行冲刷着经脉，灼烧着筋骨，撕裂着肌肉！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比千刀万剐更甚！
他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如同煮熟的大虾，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
“运转法门！别愣着！引导药力！”悟空的厉喝声在脑海中炸响！
哪吒猛地一咬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疯狂地运转起悟空所授的炼体法门和《混沌青莲圣法》！
引导！吸收！
将那狂暴的、足以将普通人瞬间折磨致死的药力，强行纳入掌控，用来淬炼己身！
过程痛苦万分，每一秒都如同在地狱中煎熬。
但他硬生生扛住了！
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滚落，瞬间又被药液蒸发。他紧握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在木桶中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出来的意思。
漆黑的药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其中的药力被哪吒疯狂吸收。
而他身体排出的杂质和瘀血，则将药液再次染黑，如此循环，痛苦持续加剧！
“好小子！有种！”悟空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叹。
不知过了多久，当桶中药液的颜色变得只剩下淡淡的灰黑，药力几乎被吸收殆尽时，哪吒才猛地从桶中站起！
哗啦！
水花四溅。
他浑身皮肤赤红，热气蒸腾，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
痛楚依旧残留，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力量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被拓宽了一丝，筋骨更加坚韧，气血无比旺盛！肉身强度，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
“效果不错！”哪吒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痛苦，值得！
“还行吧，凑合。”悟空嘴上依旧不饶人，但语气却轻松了不少，“俺老孙也吸了点边角料，总算没那么虚了……嗝……”
哪吒从木桶中迈出，擦干身体，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脱胎换骨。
他看着那桶已经变得污浊的药液，又看了看剩下的药材。
这才只是第一次。
接下来，他需要更频繁、更大量的药浴，配合疯狂的修炼，才能在三个月内，将这幅身体打磨到足以震惊所有人的程度！
路还很长。
但方向，已然明确。
他换好衣服，推开窗户，将污浊的药味散出。
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新的挑战，即将开始。
而他，已然做好准备。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期待的弧度。
淬体之痛，钻心蚀骨。
然，
道心似铁，志愈坚。
魔童归来，
风云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