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手指还在动，一下一下敲着椅子扶手。动作很慢，但没停。他闭着眼，呼吸比之前好了一些，胸口不再剧烈起伏。
张峰蹲在他旁边，手按在肩膀上。那里被子弹擦伤了，衣服破了个洞。他没管伤口，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热度已经涨到八百万，还在往上走。
弹幕全是“撑住”，一条接一条，刷得很快。有人开始打赏，同一个礼物连续刷了几万次，金币像下雨一样落下来。
突然，系统响了一声。
“叮——”
一道红光从苏然手腕上的手环射出，在空中打开一块虚拟界面：
【检测到极端危机】
【观众情绪接近沸腾阈值】
【‘爆火救援’即将激活，请维持连接】
张峰立刻抬头看摄像头，对着麦克风喊：“别停！继续发‘撑住’！先别送礼物！等我信号！”
他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听懂，但他必须试。
屋里的黑衣人已经站好位置。一个守门，两个往前走，最后一个举起枪，枪口对准苏然的头。那人手指慢慢扣下扳机，动作很稳。
就在这时，系统又响了：
【情绪能量达标】
【‘爆火救援’启动倒计时：3…2…1】
整个房间忽然亮了。
不是灯亮了，是光从苏然身上冒出来的。一层淡淡的光把他包住，像是有什么力量在修复他身体里的问题。
张峰感觉空气在震动，桌上的水杯晃了一下，水洒了出来。
拿枪的黑衣人手一抖，枪掉在地上。他低头看手，整条胳膊都麻了，抬不起来。
另外两个人也停下脚步。其中一个摸了摸耳朵，好像受到了干扰。
系统提示更新：
【临时技能生成中：能量稳定】
【技能注入中……】
苏然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像是有股暖流从心里散开。他眉头松了些，呼吸变得更深更长。
“成了？”张峰小声说。
他看着苏然的脸，发现那层光越来越清楚，像是一层保护罩正在形成。
弹幕一下子炸了。
【他动了！】
【光起来了！】
【他还活着！！】
有人边哭边打字，有人说自己手都在抖，还有人截图发到网上，写了一句话：“我们救了他。”
张峰回头看屏幕，心里有点酸。这些人不认识苏然，也没见过他，但他们愿意拼一把。
他又看向前面，发现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开始后退。他们不敢再靠近，也不敢动手。
其中一个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其他人马上转身往窗户走。
张峰没拦。他知道现在不能硬拼。
可就在最后一个黑衣人翻窗的时候，地面忽然晃了一下。
不是地震，是一种波，从苏然身上扩散出来，扫过整个屋子。所有人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系统跳出新消息：
【能量稳定完成】
【绑定者进入被动防御状态】
【外界攻击将被自动反弹】
张峰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他低头看苏然，发现那层光已经完全把他包住了，像穿了一层看不见的盔甲。苏然的手不再敲扶手，而是慢慢握紧成拳。
呼吸平稳，心跳正常，体温也在下降。
他活下来了。
张峰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椅子腿。他喘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
“你真是个狠人。”他说，“别人快死了都想闭眼，你还想着回应弹幕。”
屋里安静了几秒，只有机器的声音和弹幕刷新的提示音。
热度九百二十万。
还在涨。
张峰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支援取消，目标撤离。现场暂时安全。”
对面问：“确认无伤亡？”
“一个都没死。”他说，“包括我们。”
他放下对讲机，转头看苏然。那人还是闭着眼，但脸色好多了，嘴唇也不再发紫。光贴着他皮肤流动，像是有生命一样。
弹幕又变了。
【他睁眼了没？】
【能听见我们吗？】
【苏然，我们陪你挺过来了！】
张峰凑近一点，小声说：“听见了吗？他们都喊你名字。”
苏然的眼皮动了一下。
然后，他的手指抬起来，轻轻点了两下地面。
两下。
像是在回答。
张峰笑了，笑得想哭。他拍了拍苏然的肩膀：“行，我们知道你听得见。”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闪了一下。
系统弹出新消息：
【本次‘爆火救援’共消耗观众情绪峰值流量】
【当前留存率：98.7%】
【建议保持直播状态至少十分钟，避免技能中断】
张峰马上检查电源。主线路断了，备用电池只剩百分之四十。他看了眼墙角的发电机，知道撑不了太久。
他重新戴上耳机，对着麦克风说：“各位，别下播。他还需要几分钟，咱们再守一会儿。”
话刚说完，弹幕又整齐地刷了起来。
【守到底！】
【一分钟都不提前走！】
【我们在，他就不会倒！】
有人发起新一轮打赏，这次不是为了礼物，而是专门送“加油”这个词。每送一次，屏幕上就出现一个红色小字。几千个“加油”堆在一起，像一堵墙。
苏然的手指又动了。
这次是三下。
张峰盯着看，忽然明白了。
一下，是“好”。
两下，是“听见”。
三下，是“谢谢”。
他鼻子一酸，扭头假装调整设备。
外面天还没亮，工厂里只有机器的嗡鸣和弹幕刷新的声音。热度突破一千万时，系统自动解锁了一个新功能。
【恭喜达成千万级单场观看】
【奖励：五感强化（临时）】【有效期三十分钟】
张峰还没反应过来，苏然突然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房间里所有的光好像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的眼神很清，不像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他慢慢坐起身，靠在椅子上，抬头看向摄像头。
“我没事。”他说，声音有点哑，但很清楚，“让你们担心了。”
弹幕炸了。
【他说话了！！】
【苏然醒了！！】
【我们真的救回来了！！】
张峰赶紧扶住他：“别急着动，护盾还在。”
苏然点点头，目光扫过房间。窗框上有脚印，地上有血迹，墙上有弹孔。他看了一圈，最后看着张峰。
“他们走了？”
“走了。”张峰说，“被打退的。”
苏然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
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对着摄像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然后，他举起另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
不是警告，也不是命令。
是点赞。
弹幕立刻跟着刷了一屏“我们也赞你”。
热度涨到一千一百万，系统自动记录高光时刻，开启“热度回放”功能。刚才那段濒死画面被重新播放，配上观众实时评论，像一场大家一起参与的救援直播。
张峰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这地方不像废弃工厂，倒像个战场。
只不过这场仗，赢的是看不见的东西。
是成千上万人一起喊出的那句“撑住”。
苏然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休息。光晕还在，但淡了一些。他的手指搭在膝盖上，偶尔轻轻点一下，像是在数有多少人在看着他。
张峰轻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苏然没睁眼，只抬起手，指了指屏幕。
意思是：继续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