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传来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重型设备正贴着地壳缓缓推进。苏然立刻抬手压了压，张峰会意，两人同时蹲低身子，背紧贴着冰冷的水泥墙。
他顺手关掉了热度回放——系统运行时会有微弱的能量波动，虽然普通人察觉不到，但清道夫小队配备的高敏探测器能捕捉到这种“热痕”。现在每一点暴露都可能是致命的。
车库顶部通风口传来一丝极细微的气流扰动，苏然眯起眼，盯着下方那片阴影区域。红外扫描一旦启动，他们藏身的位置会在三秒内被锁定。他摸出随身携带的一块金属片，轻轻一弹，金属片划过远处墙面，发出“滋啦”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足够引人注意。
几秒后，东南方向的机械运动出现了短暂停顿，接着继续向前，但路线明显偏移了几度。
“走。”苏然低声道，朝着车库最深处那条狭窄的电缆井口爬去。
这口井原本是维修电力用的通道，直径不到八十公分，常年废弃，连老鼠都不愿意钻。可正因为难走，反而成了最好的逃生路线。
张峰咬牙忍着右腿旧伤，勉强挤进管道。苏然最后一个进去，顺手把一块破布塞在入口处，遮住动静。
管道内漆黑一片，空气闷得发潮。两人手脚并用往前挪，膝盖不断磕碰在粗糙的混凝土壁上。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一道锈蚀的铁栅栏。
苏然掏出一把折叠钳，小心翼翼剪断几根连接点。张峰伸手接住即将掉落的栅栏，没让它砸出半点声响。
外面是一条夹在两栋老楼之间的窄巷，头顶横七竖八挂着晾衣绳，五颜六色的衣服垂下来，像一道天然帘幕。
刚翻出井口，天空忽然掠过一阵低沉的嗡鸣。
无人机。
苏然一把拽住张峰，滚进旁边一堆废弃建材后。防水布盖上去的瞬间，一架黑色飞行器正从巷子上方掠过，探照灯扫过地面，光束离他们的脚尖只差不到半米。
“这玩意儿带热成像。”张峰屏住呼吸，“刚才要是慢一步，咱们就成了屏幕上的两个红点。”
苏然没说话，闭上眼，心里默念起前几天直播时的画面——那天他徒手劈开一块钢板，弹幕炸成一片，打赏刷得后台差点卡死。
情绪值一点点回升。
【检测到情绪峰值波动，是否重播“夜视强化”片段？】
“确认。”
一股暖流从太阳穴扩散开来，视野逐渐变得清晰。即便在完全无光的角落，他也能够分辨出十米内的物体轮廓。
他睁开眼，先扫了一圈屋顶边缘，确认没有狙击手潜伏，又看向街道尽头——两辆没挂车牌的越野车正缓缓巡行，车顶装着旋转状的感应装置，时不时停下，释放出一圈圈肉眼看不见的波纹。
那是信号探测仪，专门用来捕捉电子设备的微弱辐射。
“他们不急。”苏然低声说，“知道我们跑不远，干脆一层层筛。”
“那就别让他们筛到。”张峰活动了下肩膀，“你说往哪走？”
苏然没立刻回答，而是从背包里摸出最后半块能量棒，掰成两截，递过去一半。
“先缓口气。”他说，“再拼下去，不是累死就是自己露馅。”
两人靠墙坐着，谁都没说话。体力在快速流失，尤其是张峰，呼吸越来越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苏然知道他撑得不容易。
几分钟后，心跳恢复正常，他才重新打开地图，在脑海中比对当前位置和周边地形。
南区这片老社区像个迷宫，楼与楼之间靠着阳台、楼梯甚至空调外机相连。只要避开主干道，就能绕开大部分监控。
但他也需要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能分析U盘、恢复网络、制定下一步计划的落脚点。
记忆里浮现出一个地方：南区废弃的育英中学。
那所学校十年前就停用了，后来听说曾被某个神秘机构短期租用过，墙体做过特殊处理，能屏蔽大部分信号追踪。更重要的是，它地下有一条通往市政管网的检修通道，万一出事也能迅速撤离。
“不能再这么乱窜了。”苏然收起地图，声音很轻，“我们得找个地方，既能躲又能动脑子。”
张峰抬头：“你有目标了？”
“废弃学校。”他说，“铅灰外墙，铁门上有锈蚀的校徽图案。地下室有独立电源接口，如果运气好，还能找到未拆除的局域网端口。”
“听起来比这儿强。”张峰撑着墙站起来，“走吧，我还能撑。”
两人贴着墙根移动，利用密集的晾衣绳走廊穿行于楼宇之间。衣服随风摆动，遮住了他们的身影。中途有几次差点踩到松动的地砖，都及时收住了脚步。
走到菜市场后巷时，前方突然亮起车灯。
一辆黑色越野车从十字路口拐进来，速度不快，但明显是在搜查每一处死角。
苏然立刻拉着张峰缩进一家关门的粮油店屋檐下。两人紧贴墙壁，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车灯扫过巷口，停留了几秒，随后缓缓驶离。
“他们开始地毯式排查了。”张峰低声说，“估计整个片区都被盯死了。”
苏然点点头，从怀里摸出那部备用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十二，热点功能还能维持十五分钟。他快速打开草稿箱，准备再伪造一条假线索。
“你还想放饵？”张峰问。
“不是为了引他们来。”苏然一边操作一边说，“是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北边活动。只要他们把主力调过去，我们就有一小时窗口期。”
视频剪辑很快完成：画面是他和张峰站在一座桥栏边，背景是江面灯光，时间戳设定为五分钟前。
他把这段设为“即将发布”，并开启定时推送通知。
“等他们的系统抓取到这条数据，至少要花七八分钟验证真伪。”苏然关掉手机，“这段时间，够我们穿过三条街区。”
张峰看了他一眼：“你这招叫什么？”
“信息迷雾。”苏然笑了笑，“他们靠技术找人，我就用信息干扰技术。反正我的直播间从来不缺‘爆款内容’。”
两人继续前进，穿过一片拆迁废墟，翻过半塌的围墙，终于来到育英中学外围。
铁门歪斜地挂在铰链上，校牌早已脱落，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刻痕。操场杂草丛生，教学楼窗户大多破碎，整座建筑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苏然绕到侧墙，找到一处隐蔽的地下通道入口。铁盖已经被人撬开过，边缘还有新鲜的刮痕。
“最近有人来过。”张峰皱眉。
“不一定是我们敌人。”苏然蹲下检查地面，“脚印杂乱，至少三个人，方向不同。可能是流浪汉或者拾荒者误入。”
他掏出探测器扫了一遍，确认没有电子信号残留，才示意张峰跟上。
通道内潮湿阴冷，墙壁覆盖着厚厚霉斑。两人打开手电，沿着台阶往下走。
突然，苏然停住脚步。
前方拐角处的地面上，有一小滩水渍，边缘泛着淡淡的油光。
他蹲下来，用手指蘸了一下，凑近鼻尖闻了闻。
机油味。
“这里有机器运转过。”他说，“不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