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东回到家，刚好赶上家里人起床。
“哥，你一大早去哪了？”
林卫国好奇地问。
“去海边转了转。”
林卫东把空空如也的竹篮和小铁铲放在墙角。
陈淑莲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两手空空，一点也不意外。
“我就说吧，那玩意儿不好弄。”
她叹了口气，转身又进了厨房，端出了早饭。
还是红薯稀饭。
林卫东也没解释什么，坐下来默默吃饭。
吃完饭，刘家的人果然来了。
来的是刘红英的爹刘富贵，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
他挑着一担子东西，一脸的局促不安。
“淑莲嫂子，卫东，这是……这是当初的彩礼。”
他把担子放下，里面是二十斤玉米面，十斤红薯干，还有用油纸包着的一块布和一包糖。
一样不少。
陈淑莲看着这些东西，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送过去的时候，是满心欢喜地要结一门亲。
现在原封不动地拿回来，却是这种难堪的局面。
林卫东检查了一下东西，确认没有问题。
“行了，东西我们收下了。”
他对刘富贵说。
“以后，我们林家和你们刘家，再无瓜葛。”
刘富贵连连点头，如释重负地挑着空担子走了。
一场风波，总算是告一段落。
陈淑莲看着多出来的这些粮食，发起了愁。
“卫东，这……这张军和他爹，不会记恨上咱们吧？”
“记恨就记恨，他们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林卫东不以为意。
“我们占着理，怕什么。”
【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他张大柱要是敢用公家的权力报复我，我就敢直接去县里告他。】
【看看最后谁吃亏。】
安抚了母亲几句，林卫东又拿起了竹篮和铁铲。
“又去？”
陈淑莲惊讶地问。
“嗯，再去看看。”
林卫东已经打定了主意。
赶海，就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
不仅能改善家里的伙食，多余的，还能想办法拿去换钱。
他再次来到海边。
这一次，他熟门熟路，直奔那片礁石区。
他把昨天留下的竹篮收了回来，发现里面干干净净的。
看来那个叫苏棉的女孩，还是有点家教，没有顺手牵羊把他的篮子也拿走。
他心里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一点。
今天的运气似乎比昨天更好。
他不仅又抓到了一只大青蟹，还在一个水坑里发现了几条巴掌大的海鱼。
在翻一块石头的时候，甚至还抓到了一只还在喷水的象拔蚌。
【卧槽，这玩意儿都有？】
【纯野生的啊，放后世不得卖个大几百？】
【可惜了，这年代的人估计都不认识这是啥，还以为是什么变异大虫子。】
林卫东乐呵呵地把这“大虫子”扔进了篮子里。
今天的收获比昨天还要多。
他估摸着，这些东西拿回去，家里一顿肯定吃不完。
他的脑子开始活络起来。
这么多海鲜，正好可以拿去试试水。
他走到昨天遇到苏棉的那个礁石凹地。
犹豫了一下，他从篮子里抓出那几条海鱼，放在了地上的一块干净石头上。
做完这些，他跟昨天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当是喂猫了。】
他这么告诉自己。
另一边，苏棉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昨天那顿螃蟹，是她这几年来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她把蟹肉一点点剔出来，大部分都给了父亲，剩下的和母亲分了。
她自己只喝了点煮螃蟹的汤。
即便如此，那股鲜美的味道，也让她回味无穷。
父亲吃了蟹肉，精神头似乎都好了不少。
这让她更加感激那个不知名的男人。
今天，她又揣着那个小布袋，来到了海边。
她心里其实没抱什么希望。
人家可能就是一时兴起，怎么可能天天都给她东西。
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如果今天再碰到那两个小混混，她就绕着走。
她来到那个礁石凹地。
当她看到那块石头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几条鱼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又是他？
他真的又来了？
而且，又给了她东西？
苏棉的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酸酸的，涨涨的。
她不明白。
她和他非亲非故，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
就因为他看到自己被欺负了？
可这个村子里，看到她被欺负的人多了去了，从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过。
只有他。
她默默地把鱼收进布袋里。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跑掉。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目光一直望着林卫东离开的方向。
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回到家，秦秀雅看到她又带回了东西，已经从昨天的震惊变成了麻木的担忧。
“棉棉，你跟娘说实话，这些东西，到底是谁给你的？”
秦秀雅拉着她的手，声音都在发颤。
“是个男的，对不对？”
苏棉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低着头不敢看她娘。
秦秀雅一看她这反应，心就沉了下去。
“棉棉啊，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咱们家现在这情况，你可千万不能行差踏错一步，不然这辈子就毁了！”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棉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我跟他话都没说过一句。”
她把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秦秀雅说了一遍。
秦秀雅听完，也是半天没说话。
“你是说，是那个退伍兵林卫东？”
“嗯。”
苏棉的声音细若蚊蝇。
秦秀雅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林卫东这个人，她也有所耳闻。
听说是个硬茬，连大队长都敢顶撞。
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帮助她们？
“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秦秀雅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知道。”
苏棉摇了摇头，心里乱糟糟的。
“娘，你说……他会不会是坏人？”
秦秀雅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
“不知道。”
“但不管他是什么人，他给的东西，咱们不能再要了。”
“无功不受禄，这要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也会给他惹麻烦。”
“可是……爹的身体……”
苏棉的眼圈红了。
秦秀雅沉默了。
是啊，丈夫的身体，需要营养。
靠她们娘俩挣的那点工分，连糊口都难，更别提买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了。
这送上门来的鱼，就像是救命的药。
要，还是不要？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最后，还是床上的苏文山发了话。
“先把鱼……煮了吧。”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比昨天有力了一些。
“吃了这顿，明天……明天你再去，如果他还给，你就给他留点东西。”
“咱们家虽然穷，但不能欠着人情。”
“留东西？”
秦秀雅和苏棉都愣住了。
“留什么？咱们家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苏文山想了想，说：
“我记得箱子里还有一小包我从城里带来的茶叶，虽然受了潮，但应该还能喝。”
“那怎么行！那是你留着自己喝的！”
秦秀雅立刻反对。
“给他吧。”
苏文山摆了摆手。
“人家给我们送的是能救命的鱼，我们还一包茶叶，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