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林海的宁静与祥和,如同一个易碎的梦。生命之泉旁,云芷的气息在秘境本源与泉水的共同滋养下,终于稳定下来,虽然那破碎的神魂依旧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需要漫长的时间去修复,但至少,那不断流逝的生机被强行锁住,留下了一线未来的希望。
凌绝身覆流转着淡淡曦光的银白战甲,手持仿佛由晨曦凝聚而成的“破晓”长弓,立于秘境边缘的一座了望台上。柔和的光辉落在他身上,却难以完全驱散他眼底那历经尸山血海凝聚的冰冷与煞意。这套曦族至宝与他自身的煞气并未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战甲内蕴的纯净之力时刻温养着他的经脉,抚平着煞气中的暴戾,而“破晓”长弓则与他体内的“戮天煞意”隐隐呼应,仿佛找到了共同的目标——撕裂黑暗。
然而,净土之外,便是烽火连天。根据晨晖使者带来的最新情报,“耀”神军的触角已深入天玄界多个大州,他们以“净化”、“秩序”为名,行征伐统治之实,无数抵抗势力被连根拔起,不肯屈服者要么被囚于光牢,要么化为飞灰。而曦光林海的位置,虽尚隐秘,但在耀神军日益收紧的搜索网下,暴露也只是时间问题。
坐以待毙,绝非凌绝的风格。
“我们必须掌握主动。”凌绝的声音打破了了望台的寂静,他对身旁的晨晖使者以及几位曦族战将说道,“耀神军势大,若等他们找到此地,集结重兵来攻,后果不堪设想。”
晨晖使者眉头微蹙,带着忧虑:“凌尊之意是?”
“出击。”凌绝吐出的两个字冰冷而坚定,“寻找其外围哨点,拔除它。既能打击其气焰,获取情报,也能练兵,让族人重新熟悉战争的味道。”
几位曦族战将面面相觑,他们避世太久,血脉中虽流淌着抗争的因子,但实战经验早已生疏。然而,凌绝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以及他带来的圣物归位之奇迹,让他们下意识地选择了信服。
“据探报,据此三千里外,黑风谷地,有一处耀神军新建的前哨基地,驻守者约三百人,由一名‘神耀尉’统领,其实力约在筑基后期。”一位负责情报的曦族将领回禀道。
“就是这里了。”凌绝目光锁定地图上的黑风谷地,“挑选三十名精锐,即刻出发。”
半个时辰后,一支由三十名曦族筑基高手组成的突击小队集结完毕。他们看着身前这位身披曦光战甲、气息却冰冷如渊的外来者,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紧张,更有一丝被压抑了太久的战意被重新点燃的炽热。
凌绝没有多余的战前动员,只是目光扫过众人,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记住,我们是去杀人,不是去交涉。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一切行动,听我号令。”
“是!”众人齐声应诺。
没有使用可能引起空间波动的传送阵,一行人借助林海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出秘境,化作道道流光,向着黑风谷地方向疾驰而去。
三千里路程,对于筑基修士而言并不算遥远。数个时辰后,一片被黑色怪石笼罩、终年刮着蚀骨阴风的谷地便出现在眼前。谷地入口处,一座由亮白色金属构筑、散发着圣洁却冰冷气息的堡垒巍然矗立,堡垒顶端,一面绣着金色烈日徽记的旗帜在风中猎作响,正是耀神军的标志。
堡垒周围,有身着亮银铠甲的士兵巡逻,纪律森严。
凌绝挥手,小队众人立刻伏低身形,隐匿气息。
“队长,直接强攻吗?”一名曦族青年低声问道,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出汗。
凌绝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堡垒的布局和巡逻队的换防规律。“堡垒有防御阵法,强攻动静太大。”他取下背后的“破晓”长弓,手指虚搭在那无形的弓弦之上。
“我先拔掉他们的‘眼睛’,制造混乱。你们听我信号,从侧翼薄弱处突入,速战速决。”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血煞戮天诀》悄然运转,却将煞气完美收敛,只引动一丝与“破晓”长弓同源的曦光之力注入弓身。刹那间,弓身之上流光溢彩,一支纯粹由晨曦之光凝聚而成的箭矢凭空出现,箭头处,一点极致的锋锐之意锁定了几里之外,堡垒了望塔上那名正极目远眺的耀神军哨兵。
那哨兵似乎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刚想有所动作——
咻!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声微不可察的、仿佛光线穿透琉璃的轻响。那支曦光之箭已如同瞬移般,跨越了数里距离,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名哨兵的眉心!
哨兵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他周身的圣光护盾如同纸糊般未能起到任何作用,整个人便软软地瘫倒下去,没有发出丝毫警报。
“敌袭!”几乎在哨兵倒下的同一时间,堡垒内还是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并非有人发现了箭矢,而是哨兵生命气息的瞬间消失,触动了某种灵魂连接的预警机制!
“就是现在!杀!”凌绝冷声下令。
早已蓄势待发的三十名曦族精锐,如同出闸的猛虎,从隐匿处暴起,化作三十道白色流光,悍然冲向因警报而出现瞬间混乱的堡垒侧翼!
凌绝则屹立原地,手中“破晓”长弓再次亮起。这一次,他瞄准的是堡垒大门处正在匆忙集结、试图阻挡曦族突击小队的一队耀神军士兵。
“破晓·流光!”
他低喝一声,弓弦震动,三支曦光箭矢呈品字形激射而出!箭矢在空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顷刻间化作数十道流光箭雨,覆盖而下!
噗噗噗噗——!
箭雨落下,那些耀神军士兵身上的圣光铠甲如同遇到了克星,被轻易撕裂、洞穿!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刚刚集结起来的阵型瞬间被打散!
“何方宵小,敢犯我神军驻地!”一声怒吼从堡垒深处传来,随即一道散发着筑基后期威压的金色身影冲天而起,正是坐镇此地的神耀尉!他手持一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巨剑,目光瞬间锁定了远处持弓而立的凌绝。
“死!”神耀尉怒喝,巨剑挥斩,一道长达数十丈的金色剑罡,如同天神之罚,带着净化与毁灭的气息,朝着凌绝当头斩落!威势惊人!
面对这含怒一击,凌绝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再次拉开了“破晓”长弓。这一次,他注入的不再是纯粹的曦光之力,而是将一缕精纯的“戮天煞意”融入其中!
嗡!
弓身发出一声奇异的嗡鸣,一支箭矢凝聚成型。这支箭矢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金色,箭身是纯净的曦光,箭头却缠绕着一缕凝而不散的暗红煞意!
光与暗,生与灭,在这一箭之上达成了短暂的、危险的平衡!
“戮天·破晓!”
手指松开,暗金箭矢离弦而出!它没有浩大的声势,反而内敛了所有光华,如同一条隐藏在光影中的毒蛇,无声无息地迎向了那道威猛无俦的金色剑罡!
在神耀尉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那足以劈山断岳的剑罡,在接触到暗金箭矢的瞬间,竟如同骄阳下的冰雪,从前端开始迅速消融、崩解!那箭矢蕴含的力量,仿佛专为破灭圣光而生!
“不可能!”神耀尉瞳孔骤缩,想要变招已是不及!
暗金箭矢以摧枯拉朽之势贯穿了崩碎的剑罡,速度不减,在他惊骇的目光中,瞬间洞穿了他的胸口!
噗嗤!
箭矢透体而过,带出一溜金色的血花。神耀尉前冲的身形猛地僵住,他低头看着胸口那个碗口大的空洞,感受到一股充满破灭与杀戮的意志正在体内疯狂蔓延,湮灭着他的生机与圣光本源。
“你……到底是……”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远处那个依旧冷漠的身影,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疑惑,最终气息断绝,尸体从空中坠落。
主将陨落,堡垒内的耀神军顿时群龙无首,陷入更大的混乱。而曦族突击小队在凌绝远程箭矢的精准掩护下,如入无人之境,快速清剿着残余的抵抗力量。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宣告结束。黑风谷前哨的三百耀神军,包括那名筑基后期的神耀尉,被尽数歼灭,而曦族小队仅有数人轻伤。
首战,告捷。
幸存的曦族战士们看着满地耀神军的尸体,又看了看手持长弓、缓步走来的凌绝,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敬畏。他们没想到,这场看似凶险的突袭,竟在凌绝的指挥与那神乎其技的箭术下,赢得如此干脆利落。
凌绝走到那名神耀尉的尸体旁,拾起那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巨剑,感知了一下,随即掌心煞气涌动,将其中的圣光烙印强行抹除。“战利品,带走。”
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堡垒,脸上并无喜色。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拔除一个前哨,对于庞大的耀神军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在刚才动用“戮天煞意”融入箭矢的瞬间,远在不知何处的“耀”神军高层,或许已经通过某种冥冥中的联系,捕捉到了他这一缕独特而危险的气息。
“打扫战场,收集所有有用情报,然后彻底摧毁这里。”凌绝下令,声音依旧冰冷,“我们该回去了。”
他抬起头,望向灰暗的天空,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更高处、更遥远的敌人。
初战虽胜,但更猛烈的风暴,必将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