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源池的煞气散尽后,断云峰的山腹里渐渐透出天光。被解救的修士们在苏清鸢的照料下缓过劲来,脸上褪去死气,多了几分活人的红润。
阿烈蹲在池边,用石块将那枚短刃压在阵眼残骸上,动作轻得像在安放什么稀世珍宝。“我娘当年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建这血源池,才被安上‘叛徒’的罪名……现在总算清净了。”他声音很轻,尾音却带着释然的颤音。
顾临风递过一壶水:“过去的事,该了结了。”
阿烈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抹了把嘴笑起来:“可不是嘛,以后这断云峰该长点正经草木了,总不能一直养那些阴邪玩意儿。”
冰璃清点着从教主身上搜出的卷宗,眉头微蹙:“这里记载着噬影教在各地的分坛位置,还有他们和一些邪修的勾结记录。看来事情还没彻底结束。”
顾临风凑过去看,指尖点过卷宗上的标记:“东边雾隐谷、西边黑风寨……这些地方离城镇不远,得尽快处理,免得再害人。”
“我去雾隐谷。”阿烈突然开口,眼神亮得很,“那地方的头目当年也参与过血源池的事,我正好去讨个说法。”
苏清鸢抬头:“我跟你一起,那边的瘴气重,我带的解毒丹能用得上。”
冰璃收起卷宗,指尖转着冰晶匕首:“黑风寨交给我,正好试试新练的招。”
顾临风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像极了小时候和师兄们分任务的样子,只是那时总带着点少年人的嬉闹,如今多了份沉稳。他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张传讯符:“保持联系,遇着麻烦别硬扛。”
几人分了卷宗,又简单规划了路线,阿烈临走前回头看了眼血源池的位置,那里已经冒出几株嫩绿色的草芽,正怯生生地顶着水珠。
“走了!”他挥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拐角。
苏清鸢跟上他,临走时塞给顾临风一个小瓷瓶:“这是凝神丹,你这几天耗损不轻,记得吃。”
冰璃也冲他点头示意,足尖一点便掠入密林,冰晶在林间划出一道冷光。
山腹里只剩顾临风一人,他走到那株刚冒头的草芽前,蹲下身仔细看。草芽的根须还沾着血源池残留的水汽,却硬是从石缝里钻了出来,透着股不管不顾的韧劲。
“倒是跟阿烈有点像。”他失笑,伸手拨开草芽旁的碎石,又浇了点清水。
转身离开时,阳光刚好漫过山腹入口,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顾临风抬头望去,远处的城镇炊烟袅袅,田埂上有人影在劳作,风里飘着新麦的清香——那是他从小护着的人间烟火,此刻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他摸了摸怀里的月牙佩,玉佩还带着体温,和阿烈那半块星兰佩曾贴合的地方,似乎还留着淡淡的暖意。
“爷爷,娘,”他轻声说,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你们看,天都亮了。”
风穿过山腹,卷起几片枯叶,却带不起半分煞气,只把草芽吹得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
顾临风笑了笑,提步往外走。前路还有不少事要做,雾隐谷的瘴气、黑风寨的邪修,或许还有更多没露面的麻烦,但他心里踏实得很。
毕竟身边有能托付后背的人,手里有能护着人间的本事,脚下的路再长,一步一步走就是了。
刚走出断云峰,传讯符突然发烫,是冰璃的消息:【黑风寨头目跑了,留了个标记,像是往你那边去了。】
顾临风挑眉,指尖在符上敲了敲,回了个“知道了”,脚步却没停,反而加快了些。阳光洒在他背后,把影子拉得很长,一路铺向远方的城镇,像一条看不见的路,正等着他走下去。
路边的野花不知何时开了一片,粉的、黄的,挤在草丛里,热热闹闹的,像是在为这新的路程,铺起一道细碎而鲜亮的花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