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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内光线昏沉,炭盆余烬散发着微弱暖意。白战静坐于床榻边沿,目光如沉寂的古井,久久凝望着妻子安然沉睡的容颜。

帐外凛冽的风声呜咽,却丝毫未能扰动帐内的静谧,唯有妻子轻浅的呼吸与他沉重的心跳交织。

良久,久到帐外巡逻兵士的脚步声已换了三茬,副将莫寒低沉而清晰的声音才穿透帐幕传来:“将军,京城急信,八百里加急!”

这一声,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白战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被惊扰的涟漪。

他旋即起身,动作带着久经沙场淬炼出的沉稳与力量。行至粗糙的木制书案前,他如标枪般挺直脊背,端坐于矮凳之上,五指拂过冰冷的甲胄边缘,声音沉凝如铁:“进。”

厚重的毡帘被莫寒掀起一角,清晨清冷的日光趁机涌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投下一道斜长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其中狂舞。

白战这才恍然,原来晨光已悄然大半,帐内并非昏暗,而是自己沉浸于过往的思绪太久,以致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莫寒双手恭敬地奉上一枚沾满霜尘、烙印着猩红火漆的信筒。那火漆上清晰的皇家御印,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战接过,指尖微一发力,坚硬的火漆应声碎裂。他抽出信笺,鹰隼般的目光迅速扫过字里行间。

内容简短,却字字千钧——他那位尚在稚龄、需他远戍边关以卫周全的外甥皇帝,竟要择吉选秀,充盈后宫。

这看似寻常的皇家私事,却以八百里加急的军国规格,穿越千山万水,送至这朔风凛冽的边陲军营。

白战看完信,面无表情,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将信纸置于烛火上点燃,看着火舌吞噬字迹,化为灰烬。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莫寒肃立一旁,大气不敢出。

白战开口,声音无波:“陛下长大了。” 语气复杂,既有欣慰,更有深沉的忧虑。八百里加急送选秀通知?

荒谬!这更像是对他态度的试探,是京城风暴将起的预兆。他嗅到了不寻常的阴谋气息。

他问莫寒:“‘惊蛰’粮秣、军械储备如何?斥候可有新的情报?”

立刻将思绪拉回眼前重任,边关安危高于一切。莫寒详细汇报,行动按计划推进,但天气严寒,运输困难。

白战陷入两难。回京?正值“惊蛰”计划的关键时期,主帅离营,风险巨大。

若北狄得知,趁机大举进犯,后果不堪设想。不回?选秀事小,但此信背后传递的信号非同寻常。

外孙年幼,朝堂暗流汹涌。若京城生变,他远在边关,鞭长莫及。且玉儿当年就是在京城那个漩涡中心不明不白地被卖至边关奴隶市场。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粗糙的沙砾,刀子般刮过边关将士们饱经风霜的脸颊,刮过冰冷沉重的玄铁甲胄。

天际低垂,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着苍茫荒原,几乎与远处蜿蜒爬行、如同巨龙般匍匐的狼族山脉融为一体。

而在那山脉的最高处,传说中狼族禁地的轮廓在稀薄的天光下若隐若现,透着亘古的森严与拒人千里的冰冷。

白战勒马伫立在黑压压阵列的最前方,一身玄甲映着天光,冷硬如铁铸的山峦。

寒风卷动他墨色的大氅,猎猎作响,如同无形的旌旗在宣告着某种无声的回归。

就在这肃杀军阵与沉重马车之间,另有两骑并行。?

?一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骏马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他身形颀长,气质温润儒雅,眉宇间却凝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清冷与忧色,正是拓跋玉的兄长,拓跋野。?

?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匹雄健健硕的黑色战马。马背上,端坐着一位少年。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身姿已初具挺拔,裹在一件玄纹墨貂裘内,只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略显青涩却异常俊朗的脸。

他的眉眼继承了父亲白战的深邃轮廓,鼻梁高挺,唇线紧抿时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冷峻,但那双眼睛深处流淌的清澈底色,却像极了母亲拓跋玉。

此刻,他正微微眯着眼,望向远方京城的方向,那双酷似白战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沉静而锐利的光芒,宛如蛰伏的小狼,正是白战与拓跋玉的独子——白念玉。?

?寒风卷起雪沫,扑打在少年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肩背上。拓跋野侧首,看向身边沉默的少年,温润的声音穿透风声:“念儿,风寒刺骨,可还好?”?

?白念玉闻声转回头,脸上那丝过于锐利的审视瞬间收敛,对着舅舅露出一抹浅淡却真挚的笑意:“舅舅放心,这点风沙算什么。舅舅教我的吐纳法门很管用。”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质感,语气却沉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悬在腰侧的一柄短刀——那是去年生辰,父亲在雪夜里亲手所授。

拓跋野看着他沉稳的神态和眼底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坚韧,心头微松,却也涌起更深的复杂。

将妹妹和外甥护送到此,只是开始,京城那深不见底的漩涡和国公府的血债,这孩子……也必将卷入其中。

白战微微侧首,目光穿透身后严整肃杀、沉默如林的军队阵列,落在那辆由四匹神骏黑马拉着的玄铁马车上。

车厢内,厚重的帷帘遮得严严实实,隔绝了边关粗粝的风沙和兵戈的肃杀,只有车轮碾过冻土的沉闷声响规律地传来。

光线昏暗柔和,陈设简单却异常奢华。一张矮几上,玉壶盛着温热的蜜水,散发着丝丝甜香。

一只纤细白皙、却隐隐可见几道浅淡旧痕的手,正无意识地绞着一方素白的丝帕。丝帕被绞得发皱,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坐在软榻上的女子,正是白战的妻子,拓跋玉。她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阴影。

十年光阴并未在她脸上刻下太多风霜,却将一种褪不去的惊怯沉淀进她的眼底眉梢,如同惊弓之鸟,任何细微的异动都能轻易拨动那根绷紧的弦。

此刻,她正努力挺直背脊,试图维持一丝属于女主人的从容,然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上京就在前方,国公府那森然的门楣,刻在她魂灵深处、十年来不曾愈合的伤口,正随着马蹄每一次踏近而剧烈地抽痛起来。

“玉儿!”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如同暖流,瞬间驱散了车厢内凝滞的寒意。白战不知何时已悄然进入车厢,高大的身躯在这狭小空间里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却又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所有锐利。

他无声地坐在拓跋玉身边,自然而然地将她那只冰凉僵硬、还绞着丝帕的手拢入自己宽厚温暖的掌心。

那双手,曾经在狼族山林间纵跃攀爬,沾染过野兽的鲜血,也曾在人世的战场上千锤百炼,此刻却包裹着她的,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暖意,熨帖着每一寸冰凉的肌肤。

他常年握刀的指腹带着薄茧,粗糙却奇异得令人安心,缓慢而有力地揉按着她僵硬的指节。

“别怕。”白战的声音压得极低,沉缓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苏宛紧绷的心弦上,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有我在。”

拓跋玉紧绷的身体在他掌心的暖意和沉稳的语调里,终于微微松弛下来。她抬起眼,撞入白战那双深邃的眼眸。

那不再是平日面对外人时的冰冷威严,而像是熔化的玄铁,炽热、专注,清晰地映着她小小的、有些苍白的影子。

“长安……”苏宛的声音有些发涩,几乎带着气音。

“长安,”白战接过她的话,语气陡然转沉,带着某种金属互刮的锋利,“国公府欠你的,今日,百倍讨回。”

每个字都像淬过火的钉子,冰冷而坚决地钉入现实。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当年如何把你捧在掌心,如今,就如何让伤你的人,千倍万倍地碎尸万段。”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唇齿间磨砺而出,带着来自狼族血脉深处的凛冽寒意,车厢里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拓跋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又是一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滔天怒意和护佑之念,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反手紧紧抓住了白战的手腕,指尖深深陷入他坚硬的甲胄边缘,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所有的依赖和将要喷薄的泪水都锁在眼底深处。

沉重的城门在震天的鼓乐和万千翘首期盼的目光中訇然洞开。

长安,这座帝国的心脏,在初春凛冽的空气中无声沸腾。

宽阔的天街两侧,早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鲜亮的绸缎彩带高悬于两侧楼阁,如同流动的虹霞在风中猎猎招展。

鼓乐喧天,丝竹齐鸣,喜庆热烈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厚重的城门楼。

当那支沉默如铁、步伐整齐划一的玄甲军阵出现在城门甬道阴沉的阴影尽头,缓缓踏入城内灿烂的天光之下时,汹涌的人潮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镇北王威武!”

“战神归来!”

“天佑我朝!”

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崇敬与激动,往前拥挤着,孩童被高高举起,无数的手臂挥舞着,有人甚至激动得落下泪来。

这支军队,刚刚荡平了北境最凶悍的蛮族部落,护住了帝国千里疆土和无数的生命家园。

军阵最前方,白战端坐在通体漆黑、神骏非凡的墨麟驹上。

他并未刻意挺直腰背,玄铁重甲在春日的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幽光,衬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愈发沉静,如同冰封的雪山之巅,没有一丝凯旋者应有的得意飞扬。

他的目光平直地投向巍峨皇城深处那朱红色的宫门,眼神幽深锐利,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喧嚣繁华,直抵某个等待清算的终点。

百姓狂热的欢呼浪潮拍打在他身上,却像撞上礁石的海浪,激不起一丝涟漪,他周身萦绕的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威压。

随着军阵缓缓推进,那无形的威仪无声地蔓延开来。狂热的声浪逐渐被一种敬畏的寂静所取代。

靠近前排的百姓,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凝固了,挥动的手臂也悄悄放下,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寒气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方才还沸腾的街道,竟在玄甲军沉默的行进中陷入了大片大片奇异的安静,只有整齐划一、沉重如闷雷般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沉闷地叩击着古老坚实的青石板路,回荡在骤然失语的城池上空。

白战那冷硬如冰封湖面的寒眸,在触及儿子那张融合了自己棱角与妻子柔和的年轻面庞时,瞬间冰消雪融,漾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温度。

那不是宠溺幼童的柔软,而是一种看到继承人雏形渐成的深沉骄傲与认可。?

?白念玉微微颔首,姿态恭敬却不卑微,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父亲。”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遭的喧嚣。

他端坐马背,腰背挺直如松,目光沉静地掠过欢呼的人群,最后落回父亲身上,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锐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在观察父亲即将面对的旋涡中心。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力量宣示,提醒着所有人,镇北王的锋芒,已有后继。?

军阵最前方,白战端坐墨麟驹,玄铁重甲在冬日阳光下折射冷冽幽光。在他左前方半步之遥,少年白念玉策马而立,墨貂裘衬得他身姿挺拔如雪中青松。

十五岁的少年,初露的锋芒虽不及父亲的厚重如山,却已带着不容小觑的锐利与沉淀。

父子二人一同沐浴在万千目光与震天欢呼之中,一个如山岳般巍然不可撼动,一个如初生之阳锋芒乍现,共同构成一幅极具压迫感的画面,无声宣告着镇北王权柄与血脉的强势回归。

皇宫。

宣德殿,九五之尊的象征,此刻却被一种诡异的紧绷笼罩。

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旷的穹顶,却撑不起殿中一众朝臣僵硬的脊梁。

文武百官按班肃立,目光低垂,气氛凝重沉闷。

白战卸去了战场上的玄甲,换上一身玄色暗金纹的亲王蟒袍,腰束玉带。

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躯步入大殿,每一步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都发出空旷的回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目不斜视,径直穿过长长的御道,走向那高高在上的御座。步伐沉稳如昔,却仿佛踏着某种无声的鼓点,每一步都让殿内本就稀薄的空气又稀薄一分。

御座上,年轻的皇帝身着明黄龙袍,端坐着,努力维持着天子的威仪。

他的手指紧紧抓着冰冷的龙椅扶手,指尖用力到泛白,甚至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

当白战最终停在丹陛之下,微微躬身行礼之时,皇帝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骤然降临,几乎要将他从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椅子上掀翻下去。

他下意识地挺直腰背,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勉强稳住心神,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皇叔……一路辛苦。”年轻的皇帝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比平日更加刻意地抬高了几分,“此番荡平北蛮,扬我国威,实乃不世之功!朕心甚慰!特赐……”

“陛下厚恩,臣感激涕零。”白战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如同深潭古井。

瞬间截断了皇帝酝酿中的一串嘉奖,“然此役将士用命,非臣一人之功。臣此番回京,尚有一私事悬心多年,亟待彻查,还望陛下恩准。”

皇帝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神里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私事?在这个场合?白战要查什么私事?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哦?皇叔请讲。”皇帝强自镇定,声音却透着一丝紧绷。

白战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光线,精准地越过皇帝,落在御座右下方,那位身着深紫色国公朝服、鬓角花白、努力维持着镇定姿态的老者身上。

那目光如有千钧之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压迫。

“臣妻柳树儿(拓跋玉),”白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大殿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金砖上,“十年前于京中遭歹人设计陷害,辗转被贩卖至边关奴隶市场,受尽苦难。此乃臣毕生之痛,亦为臣府邸奇耻大辱。今凯旋归京,臣欲彻查此案元凶,以慰吾妻,以正视听。”

“哗——”

死寂的大殿瞬间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轰然四起,无数道震惊、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御座下的白战和那位紫袍国公!

贩卖镇北王妃?这简直是捅破了天的事!难怪这位煞星刚刚立下泼天大功,脸上却寻不到半分喜色!原来竟是为了此事!

皇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手脚冰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场面话缓和气氛,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而被白战那道冰冷目光锁定的定国公刘衍,脸色已是煞白一片,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强行稳住身形,保持着国公的体面,但那双藏在宽大袍袖中的手,却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下意识地微微侧首,目光扫向侍立在皇帝龙椅后方阴影里的一个位置——那里站着几个低眉顺眼的老宦官和老嬷嬷。

其中一人,正是他府中多年的管事嬷嬷,刘嬷嬷。此刻,那刘嬷嬷一张老脸如同刷了层白垩,毫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宣德殿上那无声的惊雷尚未散去,定国公府那富丽堂皇、象征着无上尊荣的花厅里,一场气氛诡异到极点的接风夜宴正在上演。

巨大的鎏金蟠龙铜烛台上,手臂粗的牛油蜡烛燃得正旺,跳跃的烛光竭力驱散着春夜的寒意,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铅云。

宴席早已摆开,珍馐美馔堆满华贵的紫檀木案几,琼浆玉液在夜光杯中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镇北王白战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宾,端坐于最尊贵的位置。

他换下了朝服蟒袍,着一身玄色常服,烛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神情平静无波,指尖偶尔轻轻抚过腰间一枚不起眼的狼牙形状的玉佩,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

拓跋玉安静地坐在他身侧,穿着一身淡雅的樱草色衣裙,脸上薄施脂粉,遮掩了略显苍白的肤色。

她微微垂着眼帘,姿态娴静,只是放在膝上的双手,指尖无意识地搅动着丝帕的边缘。

定国公刘洐身为东道主,自然是强打着精神,脸上堆砌着无可挑剔的恭敬笑容,频频举杯劝酒,说着毫无营养的场面话。

他的儿子,国公世子刘忆安,也在一旁陪侍,只是这位平日里惯于在京城横行的纨绔,此刻脸色却有些难看,眼神闪烁,不时偷偷觑一眼白战和拓跋玉的方向,再飞快地挪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席间的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国公府请来作陪的几位重臣勋贵,个个都是人精,白日里宣德殿上那石破天惊的一幕犹在眼前,此刻谁还敢轻易开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听得见烛火偶尔细微的噼啪声,以及杯箸轻碰时发出的微弱脆响。

宴会过半,酒酣耳热之际,刘衍似乎觉得气氛过于压抑,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转向白战,语气刻意放得轻松:“王爷军中辛劳,此番回京,定要好生休养。府中今日特意备了北地风味,还有这陈年的梨花酿,都是王妃往日……”

他话音未落,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侍立在侧、负责斟酒的仆妇队列。

一个穿着体面绸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立刻端着盛满酒液的玉壶上前一步,脸上挤出谦卑恭敬的笑容,小心翼翼地为白战的空杯续上酒。

“王爷,请满饮……”

就在那老嬷嬷的声音响起,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桌案的瞬间。

“哐当——!”

一声突兀刺耳的脆响撕裂了宴席凝滞的空气!

那老嬷嬷端着玉壶的手猛地一抖,大半壶酒液倾泻而出,猩红的液体泼洒在光洁如镜的紫檀木案几上,更溅了她自己一身!

玉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整个花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个失态的老嬷嬷身上——定国公府积年的掌事嬷嬷,刘衍的心腹,刘嬷嬷。

她僵立在原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此刻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惊恐,死死地盯着白战的方向,仿佛看到了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她甚至忘记了去擦拭泼溅在昂贵绸衣上的酒污。

烛光下,白战缓缓抬起了头。方才还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得如同浸透了千年寒冰的刀刃,直直刺向抖若筛糠的刘嬷嬷。

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瞬间抽走了花厅里仅存的暖意。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寒意骤然降临,席卷了整个空间。离得近的几个侍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牙齿咯咯作响。

刘衍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呵斥:“混账东西!慌什么!还不快收拾干净!惊扰了王爷王妃,你有几个脑袋!”他声音很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更像是色厉内荏的掩饰。

刘嬷嬷被这声呵斥惊得一个激灵,她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咚”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带着哭腔的嘶喊尖锐地响起:

“王爷恕罪!老奴……老奴冤枉啊!王妃娘娘何等金枝玉叶,老奴……老奴区区一个下贱的奴才,怎么敢……怎么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王爷明鉴!国公爷明鉴啊!”她涕泪横流,拼命叩头,额头上很快就见了血痕。

“冤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清晰地穿透了刘嬷嬷的哭嚎和刘衍急促的喘息。

白战终于放下了指尖那枚冰冷的狼牙玉佩。他微微倾身向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随意地按在了面前那张沾满了猩红酒液的紫檀木桌案上。

掌心之下,寒气骤生!

以他的掌心为原点,一层肉眼可见的、薄薄的、晶莹剔透的白霜,如同拥有生命般,飞速地向四周蔓延开来!

它们冰冷地爬上紫檀木光滑的表面,覆盖住淋漓的酒渍,发出细微而密集的“咔嚓”声,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条清晰蜿蜒的冰痕。寒意凛冽刺骨,仿佛瞬间将桌案的一部分拖入了极北的寒冬!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花厅内的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骇然失语!几个胆小的女眷甚至捂住了嘴,才没有尖叫出声。

白战的目光始终锁在跪地发抖的刘嬷嬷身上,那目光比蔓延的冰霜更加酷寒。

“十年前,定国公府流光院。”白战的声音冰冷,一字一顿,敲骨吸髓,“你将本王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娇,”

他语气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亲手交给刘二那个腌臜泼皮,还收了十两白银的‘好处’。看着她被塞进那辆散发恶臭、运送牲口的马车,一路颠簸,去向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边关奴隶市场时……”

他微微眯起眼,瞳孔深处似乎有某种非人的厉芒一闪而过,厅内的烛火猛地剧烈摇曳起来,光影疯狂跳动,映照得他俊美的侧脸如同鬼魅,“刘嬷嬷,那时,你可曾想过今日?”

“轰——”如同无形的惊雷在刘嬷嬷脑中炸开!

十年前的隐秘,每一个细节,包括定国公府后院那个荒僻的角落,那辆污秽的马车,那个她以为早已烂在肚子里的交易金额——十两白银!他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每一个字都像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她的魂魄上。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死灰色,那浑浊惊恐的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所有的辩解和谎言都被这冰冷的陈述彻底冻毙。

花厅内死一样的寂静。连烛火仿佛都被冻结在了那一刻,定国公刘衍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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