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脚尖还悬着,小腿往上爬着晶光,像星星往肉里钻。她没落地,也没摔,整个人轻得不像自己,脑子一空,撞进一片灰。
陆沉渊和顾寒声没了身子,只剩两团影子,浮在她两边。四周全是透明的罐子,一层套一层,每个罐子里都关着一个白薇——有的哭,有的笑,有的眼黑得吓人,张着嘴,没声音。
她咬牙,脚尖那点晶光突然烫起来。她把“星轨”往这地方狠狠一钉,三秒未来的碎片闪出来:她跪着,手里攥着带血的针;陆沉渊站在后头,眼神死的;顾寒声的机械臂断了,核心快灭了。
她睁眼,汗刚冒出来就被吸走。锚成了,三人意识总算拢回来。
“规则。”她嗓子哑,“出口在哪,得按什么来。”
顾寒声那点残核抖了抖,震动低低地传开,像老电台的信号。金光浮出来,字是乱码拼的——“三重试炼,过的人能走。”
陆沉渊抬手,掌心那道血印微微亮,刚要碰,江星澜吼:“别碰!”
晚了。
他指尖刚挨上,整个人猛地一僵。瞳孔缩成针,呼吸停了,再看她时,眼神像看仇人。
“你是初代实验的叛徒。”他声音冷得能结冰,“你毁了星轨,害死上百人,还把白薇变成病毒罐子。”
她心口一紧,不是因为话,是因为他掌心那血印——扭成了锁链。那是假记忆塞进去的征兆。
顾寒声残核“唰”地弹出三根数据丝,缠住陆沉渊手腕,硬扯断连接。机械神经还在,他本能就察觉不对。
“他被污染了。”顾寒声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卡住,“规则反着读他,塞了东西。”
江星澜低头看自己右手,晶光爬到肩膀,皮下星尘乱流,心跳一下比一下快,像在倒计时。她没再用星轨预知,闭上眼,让记忆自己翻。
七年前,白薇躺在床上,快没气了,医生说撑不过三个月。她签了血契,换妹妹三年命。可后来,白薇成了星傀,每次发疯,都像在罚她当初那一笔。
“试炼……拿记忆烧。”她睁眼,眼神锋利,“它不要答案,要的是认罪。”
话刚落,空间炸了。
罐子全碎,化成数据风暴。她被猛地拽到中间,场景变了——静室,消毒水呛人,白薇绑在台上,眼神发散。
“姐姐……救我……”她抖着嗓子。
江星澜低头,手里竟握着一支针,针管里是暗金液体,标签写着“星核融合剂”。
“这是唯一能救她的。”耳边响起声音,“不打,三分钟后脑死。”
她手抖,可身体自己动,一步步往前走。
“不要!不要啊!”白薇挣扎,眼泪往下掉,“姐姐,我不想这样活!”
针尖扎进皮肤那刻,她猛地清醒,往后退。可针空了,白薇开始发光,皮肤裂开,星尘从缝里往外冒。
“你亲手杀了她。”陆沉渊的声音从背后来,冷得刺骨,“你明明能等,可你选了最快的——因为你嫌她是个累赘。”
她跪下,喉咙像被掐住,说不出话。
白薇在光里散成星尘,最后一句是:“姐姐……我爱你……”
幻象还在,她却突然抬头,盯着虚空。
“要是这算我的罪……”她声音轻,却像炸雷,“我认。”
话落,顾寒声残核“轰”地爆开,核心化成十二条数据链,缠住她,硬生生把她拽回来。
链子上全是裂痕,像快化的冰。
第一关过,路没开。
第二关入口慢慢裂开,光幕上四个字——“面对真相”。
陆沉渊还在假记忆里,掌心血印扭成刀,手里裂开一道缝,刃口对着她脖子。
顾寒声只剩三成力,链子断了两根,勉强撑个屏障,却被划出深口子。
江星澜不动。
她看着陆沉渊,看他眼里的恨,看他掌心那道为她撕过无数次的伤。
她抬右手,晶光到锁骨,皮下星尘奔涌。她慢慢伸过去,碰他掌心那血印。
裂口逼近,冷气割破皮,血刚出就被吸走。
指尖触到的刹那,星核嗡地响了。
她低声说:“要是记忆是牢,那我宁愿记得所有。”
脑子里,星轨第一次没往前看。
它往回走——
七年前虫洞前,陆沉渊把她推出去的眼神; 白薇第一次喊“姐姐”时的笑; 顾寒声在塌了的舰里,用机械臂替她挡住爆炸; 她签血契那夜,窗外掉下的第一颗流星。
记忆像洪水冲进晶化的血管,星尘不乱了,开始共振。
陆沉渊手抖了。
裂口出现裂纹,像冰面裂了第一道。
顾寒声最后那根链子绷到极限,发出金属咬断的嗡鸣。
江星澜睁眼,瞳孔里不再是碎影,是一整条星河。
她看着他,声音平了:“你还记得吗?你说过,宁可自己死,也不让我碰那支针。”
他瞳孔一颤,指尖动了动。
裂口没收,也不再进。
顾寒声的链子终于断了一根,残核发出最后的警报。
江星澜的金手,慢慢盖上陆沉渊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