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静得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靖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靖安，眉头拧成了疙瘩。
靖安妈妈在病房里来回踱步，焦虑得手都在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自己……”
尤葶洢站在一旁，看着小叔子毫无生气的样子，心里也犯嘀咕。她虽不清楚具体缘由，却总觉得靖安这阵子状态古怪，像是丢了魂。犹豫了半天，她小声提议：“妈，要不……带靖安去看看菩萨？我老家有个亲戚，之前也是整天浑浑噩噩的，说是夜里走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去庙里拜拜就好了。”
“你别乱说！”靖平连忙打断她，眉头皱得更紧，“哪有什么鬼神之说，他就是自己钻牛角尖！”
尤葶洢一脸不解：“可他这状态真的很奇怪啊，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有道理，是该去看看！”靖安妈妈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亮了起来，“说不定真是什么东西缠上了，得赶紧去拜拜！”
“那我这就联系我爸妈，让他们帮忙找个靠谱的师傅。”尤葶洢说着就拿出手机，快步走出了病房。
靖平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靖安妈妈转过身，眼圈泛红地看着大儿子：“你弟弟这是失了魂啊！为了个井惜婕，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知道的夸他深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爸没教好儿子！平平，你是哥哥，多劝劝他。还有，你抽空找井惜婕聊聊，让她……让她放过你弟弟吧！”
“妈！”靖平皱紧眉头，语气带着不赞同，“婕婕根本没招惹他，是他自己非要去纠缠。而且婕婕现在有稳定的男朋友，她爸妈对那小伙子满意得很，两人订婚就是迟早的事，您就别再乱说了。”
“我乱说话？”靖安妈妈提高了音量，语气激动，“总之你得让你弟弟清醒点！那井惜婕，跟她爸妈一点都不一样，活脱脱一个狐狸精，把你弟弟迷成这样！”
“妈！您怎么能说这种话！”靖平也动了气，“婕婕做错什么了？该说的早就说清楚了，是弟弟自己放不下，您别用这种难听的话污蔑人家！”
“你这不孝子！”靖安妈妈气得发抖，“真是造孽！生两个儿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说完，她捂着胸口，气冲冲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门“砰”地关上，病床上的靖安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地问：“哥，我怎么了？”
“怎么了？酒精中毒，差点把自己喝死！”靖平没好气地说。
靖安皱了皱眉，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我好像……听到妈在说话？”
“嗯，跟你嫂子合计着要给你驱邪呢。”靖平语气里满是无奈，说着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你嫂子不知道井惜婕的事，真以为你中邪了；妈更离谱，觉得婕婕是狐狸精，非说要去给你拜拜才能好。”
“都疯了吗？”靖安眉头拧得更紧，一脸荒唐。
“还不是被你逼的。”靖平懒得跟他置气，话锋一转，“蒋奕真刚才给你打电话了，知道你住院，想来看你，我给回绝了。”
“手机给我！”靖安猛地坐起身，语气带着怒气。
“少跟她们联系，省得再生是非。”靖平嘴上抱怨着，还是从床头柜拿起手机递了过去。
靖安一把夺过手机，眼神执拗：“你以为不见她，这事就能过去吗？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人家都已经有对象了，你还想纠缠到什么时候？”靖平压着怒火，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那又怎么样？”靖安眼神发直，语气近乎偏执，“只要没结婚，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你简直是疯了！”靖平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是，我早就疯了。”靖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或许……早就该疯了。”
靖平看着弟弟泛红的眼眶，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仪器的滴答声，敲得人心里发沉。
蒋奕真一进城堡酒店就眼睛发亮，雕花栏杆、水晶吊灯、复古皮质沙发，处处透着精致典雅的气息。她拉着井惜婕在大堂转了半圈，手机“咔嚓”不停，连菜单封面都拍了好几张，兴奋得像只刚出笼的小鸟。
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对着菜单研究半天，点了三层塔点心、水果茶和几份招牌甜点，刚放下菜单就开启了互拍模式。蒋奕真举着手机指挥：“婕婕你笑一个，手搭在栏杆上，对，阳光正好落在你头发上……”井惜婕也笑着抢过手机：“该你了，把那块马卡龙举起来，假装要吃的样子。”
周希禹坐在对面，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她们一会儿凑在一起选角度，一会儿互相吐槽对方拍照技术，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等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他才轻咳一声，温柔提醒：“两位公主，餐齐了，可以开动了。”
“等等！”蒋奕真一把按住井惜婕要去拿叉子的手，举起手机对准三层塔，“先拍照，得让我ins上的粉丝先‘云品尝’。”
“醉了，你那账号总共就58个粉丝，还包括咱们仨和你爸妈，至于吗？”井惜婕忍不住吐槽。
“你懂什么，这叫爱豆的职业素养！”蒋奕真理直气壮地按下快门，“今天不火，不代表明天不能逆袭成百万博主啊？眼光放长远点行不行？”
“好好好，祝你早日粉丝破百万，到时候我第一个给你点赞。”井惜婕笑着举手投降。
周希禹在一旁打趣：“需要姐夫赞助点经费，给你买点‘活粉’吗？”
“谁要僵尸粉啊！”井惜婕捂着嘴笑，蒋奕真已经气鼓鼓地叉起一块巧克力慕斯塞进嘴里。
刚嚼了两口，蒋奕真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眉头皱成一团。井惜婕见状，关切地问：“怎么了？味道不对？”
“这蛋糕看着精致，吃起来怎么跟嚼蜡似的……”蒋奕真艰难地咽下去，指了指上面的巧克力装饰，“尤其是这块，硬得像块石头。”她盯着盘子看了两秒，突然端起碟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算了，这么贵，吞下去也算回本了！我干了！”
这话配上她夸张的表情，逗得周希禹和井惜婕哈哈大笑，连旁边桌的客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你也太可爱了。”周希禹笑着摆手，“不好吃就别勉强，再点些别的，这儿的水果茶据说不错。”
服务生很快又送来了新的饮品和点心，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蒋奕真忙着尝鲜，时不时点评两句，井惜婕却没什么胃口，手里的叉子戳着一块司康，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连蒋奕真递过来的马卡龙都没接。蒋奕真看在眼里，心里门儿清，索性放下茶杯，拽着她的胳膊起身：“走，陪我去趟洗手间。”
刚进隔间，蒋奕真就开门见山：“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靖安？”
井惜婕苦笑了下，指尖抵着额头：“多少有点……毕竟是因为……”
“要不我们打个电话问问？”蒋奕真提议。
“现在吗？”井惜婕犹豫着，“万一他在休息呢？”
“那去洗手间打，没人打扰。”蒋奕真拉着她走到洗手台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井惜婕还是没敢拨号，怕电话铃声吵到他：“真真，要不……发个信息吧？”
“行啊，那你发还是我发？”
“我来吧。”井惜婕点开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顿了顿，慢慢敲下文字：【安安，听真真说你酒精中毒住院了？现在好点了吗？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你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她把信息给蒋奕真看：“这样说可以吗？”
“挺好的，全是关心，没半点暧昧。发吧发吧。”蒋奕真催着。
信息刚发出去，几乎是秒回。靖安的消息弹了出来：【婕婕，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井惜婕松了口气，赶紧回：【没事就好，那你好好休息，别再喝酒了。】
下一秒，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我想见你。我在舅舅的医院里，3025，你能不能来和我聊一聊？】
“不是吧？他这是想干嘛？”蒋奕真凑过来看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井惜婕也皱起眉，无奈道：“可能……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吧。”
“那姐夫那边怎么办？”蒋奕真压低声音，“他知道了肯定不开心。”
“能怎么办，只能一起去了。”井惜婕叹了口气，“我得想个办法说，他在靖安的每一件事情上，都特容易吃醋。”
“等下我来开口。”蒋奕真眼珠一转，“我就说‘听说靖安住院了，咱们好歹去看一眼吧’，你顺着搭句话，顺水推舟就成。”
“行，就这么办。”
两人商量好，推门回到座位。
周希禹见她们回来，笑着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在洗手间拍照片呢，那儿光线特好，拍出来巨显白。”蒋奕真抢先答道，还晃了晃手机，假装在翻相册。
“对，拍了好几张。”井惜婕连忙附和，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笑
“姐夫，今天去外婆家感觉咋样？婕婕的外婆是不是超热情？”蒋奕真咬着吸管，笑着抛出话题，想让气氛再活跃些。
“可不是嘛，”周希禹想起中午的场景就忍不住笑，“一直往我碗里夹菜，生怕我饿着，最后盘子里堆得像座小山。”
“外婆就这样，”井惜婕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谁坐她边上，保准盘子、碟子、碗里全是她夹的菜，根本吃不完。”
“连杯子里的饮料都得满到溢出来！”蒋奕真在一旁补充，说得两人都笑了。
“虽然撑得慌，但心里暖烘烘的。”周希禹语气里带着感慨，“我外婆走得早，小时候没怎么体会过这种疼惜，婕婕的外婆真好。”
井惜婕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笑着说：“那我们以后常回去，多陪她们说说话。”
“好啊，”周希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下次把顾宣也带上，他最吃长辈疼爱的这套，保准被外婆哄得团团转。”
“顾宣？”井惜婕眨了眨眼，“你说的是那个总穿白衬衫的发小？”
“对对，就是他！”蒋奕真眼睛一亮，犯起花痴，“那个哥哥长得也超帅，气质特干净！”
井惜婕故意逗她：“跟你那个学弟比，谁更帅？”
蒋奕真歪着头想了想，笑着说：“那肯定……不相上下！”
“这可是很高的评价了。”井惜婕笑得眉眼弯弯。
蒋奕真假装低头看了眼手机，突然抬头说：“哎，靖平刚给我发消息，说靖安好多了，已经转去普通病房了。”
井惜婕心里轻轻一动，嘴上应着：“那就好。”
“既然好多了，”蒋奕真看向两人，直截了当地问，“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眼？毕竟是同学，不去说不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井惜婕愣了一下，一时没接话。
周希禹却神色坦然，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你们想去的话，我现在就开车带你们去。”
井惜婕和蒋奕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微惊讶。井惜婕望着周希禹，迟疑着开口：“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周希禹挑眉，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因为……我们要去看靖安啊。”井惜婕咬了咬唇，还是把顾虑说了出来——她总记得之前提起靖安时，周希禹眼底一闪而过的在意。
“是我主动说要带你们去的，怎么会生你的气。”周希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又笃定，“我没那么小心眼。你们吃完了吗？要是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就走。”
蒋奕真在一旁连忙接话：“要不要先去买点水果篮之类的？空着手去好像不太好。”
“不用特意跑远了，”井惜婕摇摇头，“医院的住院部一楼，我记得有花店，随手买束康乃馨或者向日葵就行，简单点。”
周希禹看着她坦然的样子，嘴角弯起一抹浅笑。只有他最清楚，井惜婕此刻的平静不是故作镇定——她是真的放下了。那些曾经藏在眼底的犹豫和牵扯，如今都化作了对朋友的普通关切。也正因如此，他心里那点残存的在意，早就烟消云散了。
“行，听你的。”周希禹拿起车钥匙，“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