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渊,依旧是那片独立于世的瑰丽天地。七彩极光流转的穹顶之下,悬浮岛屿星罗棋布,浩渺的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漫天星辉与龙影。
当敖钦长老带着林焰回归时,立刻引起了不小的动静。留守的龙族,尤其是雨师妾,看到林焰那只黯淡无光、气息沉寂的左眼时,都吃了一惊。
“新来的!你的眼睛怎么了?!”雨师妾绕着林焰飞了两圈,小脸上满是担忧和气愤,“是哪个混蛋干的?告诉我,我去用炎阳爆裂丸炸他!”
林焰看着眼前活力依旧的红衣少女,心中微暖,摇了摇头:“无妨,修行出了些岔子,需要借助化龙池之力恢复。”
敖巽尊者也很快现身,他仔细探查了林焰左眼的情况,眉头微蹙:“归墟本源反噬,法则之伤……比预想的更麻烦。化龙池虽能滋养,但能否让龙瞳重光,还需看你的造化与悟性。”
他袖袍一挥,一道金光卷起林焰:“事不宜迟,直接去化龙池。”
再次踏入那氤氲着七彩霞光的洞穴,浸泡在混沌色的池水之中,那股冰凉刺骨却又蕴含无限生机的力量再次包裹全身。但这一次,效果却大不如前。
池水的力量依旧在滋养他的肉身,修复着大战留下的细微暗伤,让他的混沌龙元更加精纯凝练,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化神巅峰的门槛。然而,当那磅礴的能量涌向左眼时,却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在外围盘旋,难以渗透进那仿佛彻底封闭、失去了所有活性的龙瞳本源深处。
左眼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黑暗,连模糊的光影都无法感知。
林焰并未焦躁。他沉下心神,不再强求引导池水冲击龙瞳,而是将意识沉入识海,开始反复回味、推演与幽府尊者那一战的每一个细节。
尤其是最后时刻,与青漪力量交融,斩出那“潮汐归墟”一剑的感悟。
“瀚海圣体,至纯至净,包容万物,代表‘生’与‘容’。”
“归墟龙瞳,终结湮灭,万物终结,代表‘死’与‘终’。”
“混沌龙元,包罗万有,演化万法,是为‘基’与‘变’。”
这三种力量,本质迥异,甚至相互冲突。但在那一刻,在两人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共同的目标下,它们却奇迹般地短暂交融,爆发出足以干扰炼虚法则的威力。
“或许……我之前的理解有误。”林焰心中灵光闪现,“归墟,并非单纯的毁灭。潮汐,亦有涨落轮回。混沌,更非一片浑噩。”
“归墟是轮回的终点,亦是新生的起点。潮汐是力量的起伏,亦是天地的呼吸。混沌是万物的源初,亦是一切可能的孕育之地……”
“终结与生命,毁灭与创造,秩序与混乱……它们并非绝对的对立,而是构成完整天地、完整法则不可或缺的一体两面!”
“我的路,不应是单纯追求归墟的极致毁灭,也不应是模仿瀚海的纯粹包容,更不是停留在混沌的模糊演化……而应是……纳万法于混沌,掌生死于归墟,引潮汐定乾坤!”
一种明悟,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在他心间轰然炸响!
他不再试图去“修复”那只沉寂的龙瞳,而是开始以全新的视角,去“理解”它,去“沟通”它沉寂的本源。
他引动混沌龙元,不再强行冲击,而是如同最温和的春风,缓缓拂过左眼周围封闭的经脉与窍穴,传递着自身对“轮回”、“一体”的全新感悟。
他回忆起青漪渡入他体内的那股纯净浩瀚的圣体本源之力,模拟着其“包容”与“滋养”的特性,试图去浸润那枯竭的龙瞳本源。
他甚至开始观想潮汐涨落、星辰生灭的自然景象,体悟其中蕴含的“动”与“静”、“生”与“灭”的平衡之道。
时间在深度悟道中悄然流逝。
化龙池外,敖巽尊者静静守候着,他能感觉到池中林焰气息的变化,从最初的沉寂,到后来的平和,再到如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周围天地法则隐隐共鸣的玄妙状态。
“此子悟性,当真恐怖……”敖巽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不知过了多久,化龙池中,林焰那沉寂了许久的左眼,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灰蒙蒙的流光,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第一道眼缝,自那黯淡的瞳孔最深处,悄然亮起!
那光芒极其微弱,却不再是死寂的黑暗,而是带着一种包容了毁灭与新生、终结与轮回的奇异韵味!
嗡……
整个化龙池的池水,似乎都随着这一丝光芒的亮起,泛起了微澜。池水中蕴含的混沌能量,开始自发地、更加顺畅地朝着林焰的左眼汇聚而去,不再是强行冲击,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自然而然地被吸纳、融合!
龙瞳,开始复苏了!而且,是在一种全新的、更加圆融、更贴近法则本质的层面上,开始苏醒!
林焰心中古井无波,继续维持着那种玄妙的悟道状态,引导着这股新生的力量,缓缓温养、重塑着左眼龙瞳。
他有一种预感,当龙瞳彻底重光之时,必将脱胎换骨,威能更胜往昔!
……
就在林焰于潜龙渊闭关悟道,龙瞳初现复苏曙光之际。
无涯海阁,星罗岛。
经过数月的休养生息,岛上的创伤已初步抚平。崩塌的殿宇在原址上开始重建,虽然不复往日辉煌,却更显坚韧。护岛大阵在星辉龙族帮助下,修复了核心,虽范围缩小,但防御强度反而因祸得福,融入了一些龙族阵法精义,更加稳固。
潮音殿内,青漪坐于主位,下方是苏芸长老等一众核心。她的气息更加内敛深沉,眉宇间那份属于圣女的威严与历经风浪后的从容,让人心折。
“禀圣女,周边海域残余影流势力已基本肃清,各资源岛屿恢复开采,宗门运转已步入正轨。”一名执事恭敬汇报。
“与星辉龙族、碧波仙岛等势力的盟约已正式缔结,互通有无,共御外敌。”另一名长老补充道。
青漪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诸位辛苦了。然影流虽暂退,其患未除。传令下去,各堂口不得松懈,需勤加修炼,广纳良才。无涯海阁,当以此劫为鉴,励精图治!”
“谨遵圣女法令!”
如今的青漪,在无涯海阁的威望已无人能及。她以铁血手腕肃清内奸,以圣体之威抵御外辱,更在战后展现出卓越的治理才能,赢得了上下一致的拥戴。
处理完公务,青漪独自来到听潮苑。院中那棵被战斗余波震裂的老树,已然发出新芽,焕发生机。她走到窗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手中握着那枚温润的传讯玉符。
她能隐约感觉到,玉符另一端那股沉寂已久的气息,似乎正在发生某种积极的变化。
“你也要……加油啊。”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知道,他绝不会沉寂太久。待他龙瞳重光,破关而出之时,这片浩瀚星海,必将因他而再起波澜。
而她,已为他,也为无涯海阁,铺就了更加坚实的基石。
潜龙在渊,终将啸天。圣女主政,海阁新生。两条原本交汇的轨迹暂时分离,却都在为了更宏大的未来,积蓄着力量。
新的风暴,或许正在遥远的陨星海,以及这片刚刚恢复生机的海域之外,悄然酝酿。而他们的下一次并肩,必将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