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上帝的怒吼,不是法力的宣泄,而是权柄的宣告。
那滴落的金色神血,非但没有削弱他的威严,反而化作了点燃三界秩序的引信。他那张俊美威严的面容上,所有的情绪——震怒、惊骇、屈辱——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亘古不变的冰冷与漠然,那是属于“天”的意志,是对“错误”的修正。
“人皇帝辛,你……罪不容诛。”
他不再自称“朕”,而是以一种更加超然、更加非人的语调,做出了最终的审判。
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世界,都变了。
风,停了。
那拂过朝歌城墙,吹动帝辛衣袍的微风,在距离他三尺之外的地方,诡异地绕了过去,仿佛他所站立的空间,变成了一块不可逾越的礁石。
光,暗了。
那普照大地的太阳神辉,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折射,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无法被照亮的阴影之中。
声音,消失了。
天地间的万籁,无论是将士的呼吸,还是远方的风鸣,都无法传入他的耳中。
山川、河流、大地、苍穹……整个世界的法则,都在以一种润物细无声,却又无可阻挡的方式,“遗忘”他,“排斥”他!
这不再是能量层面的攻击,而是来自世界根源的排斥!
帝辛,仿佛成了一个不该存于世间的悖论,一个必须被修正的错误代码。整个洪荒天地系统,都在昊天这位“管理员”的指令下,自发地对他进行格式化,要将他从存在的概念上,从因果的链条中,彻底抹除!
悬浮于半空的帝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与压力。
他仿佛被整个世界温柔地抛弃,被关进了一个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囚笼。
他与朝歌的联系,与那亿万万子民香火愿力铸就的人道气运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无形而至高的力量,强行切断!
“昂——!!”
他身后那条刚刚还威风凛凛,咆哮九天的紫金人道魔龙,发出了阵阵凄厉的悲鸣。它庞大的龙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暗淡,仿佛组成它的每一份信念与愿力,都被强行抽离,回归到了天地之间。
这比任何刀剑斧钺的伤害,都来得更加致命!
朝歌城内,人道封神台之上。
那三道风华绝代的身影,齐齐一颤!
“不好!与人皇的感应……断了!”
琼霄那张冷艳如冰的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煞白。她一身冰蓝长裙,本是清冷高洁,此刻却因主人的心神巨震而显得格外单薄。她紧紧攥着玉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试图再次沟通那股刚刚还与她们心神相连的皇道意志,却只感应到一片虚无,仿佛那个刚刚还剑斩天帝的霸道男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怎么会这样?!人皇他……人呢?!”
身材最为火爆惹眼的碧霄,更是急得俏脸通红,那双水盈盈的杏眼写满了焦灼与不敢置信。她猛地站起身,那本就饱满得惊心动魄的胸前雪白,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仿佛有两只玉兔要从那鹅黄色的宫装中跃出。她焦急地望向苍穹,却只能看到昊天上帝那冷漠无情的神只法相,而帝辛的身影,正在那片被法则扭曲的空间中,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即将消融于虚无!
“这是……天帝权柄!是天道法则的抹杀!”
一直以来最为沉稳冷静的云霄,此刻那圣洁端庄的俏脸上,也第一次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惊惧之色。
她今日依旧穿着那身云白宫装,圣洁如九天神女,只是那合体的剪裁,将她那成熟饱满得惊心动魄的仙躯,勾勒得淋漓尽致。汗水,早已浸湿了她额前的青丝,几缕秀发紧紧贴在她那雪白晶莹的脖颈与脸颊上。在那无上天威的压迫与心神连接中断的冲击下,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挺拔饱满得仿佛要撑开衣襟的胸口,正剧烈地起伏着,一道惊人的弧度,彰显着其主人内心的骇浪惊涛。
“昊天正在动用他身为三界主宰的根本权柄,调动整个洪荒世界的天道法则,要将人皇从存在的根基上,从因果的层面直接抹杀!!”云霄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种攻击,已经超出了法力与神通的范畴,是‘道’与‘理’的绝对碾压!除非……除非是拥有圣人级别的修为,能够自成一界,万法不侵,否则,任何生存在这方天地下的生灵,都无法抵抗!”
“人皇!”
碧霄与琼霄焦急地呼喊,声音却无法传递出去,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刚刚还顶天立地的身影,在那无尽的孤寂中,逐渐变得透明。
然而,身处在这无尽孤寂与抹杀之中的帝辛,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慌。
他的眼神,依旧冷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天道法则的排斥么……”
他轻声自语,清晰地感受着那股要将自己从时间长河、从空间维度、从万物记忆中彻底抹去的恐怖力量。
“朕,生于斯,长于斯。朕的子民,亦是如此。”
“这片天地,是燧人氏钻木取火照亮的,是神农氏尝遍百草开辟的,是轩辕氏执剑征伐守护的……”
“它是人族的家园,不是你昊天的囚笼!”
帝辛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狂傲的弧度。
“你想让这片天地遗忘朕?”
“那你可曾问过,这片天地真正的主人,答不答应!”
就在他的身形即将被天道彻底同化,消散于无形的最后一刹那,他心念一动!
嗡——!
一道微不可察,却蕴含着最纯粹、最本源、最古老人道气息的碎片,从他的识海最深处,骤然亮起!
【人道法则碎片(防御)】!
这是他当初在人皇殿签到获得的奖励,是他一直隐藏至今,从未动用过的,真正的底牌!
“以朕之名,敕令——”
“人间界,开!”
轰隆隆!
那枚小小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法则碎片,在帝辛皇道意志的催动下,没有爆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能量,而是像一滴墨水,悄无声息地滴入了清水之中,迅速地向外渲染、扩张!
一个全新的,独立的领域,以帝辛为中心,轰然成型!
这个领域之内,没有仙气缭绕,没有天道法则,没有神圣威严。
有的,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田园风光;
有的,是孩童在巷口嬉戏追逐,老者在柳下垂钓的悠闲;
有的,是琅琅书声从学堂传出,书生们正为“性善”还是“性恶”而争论不休;
有的,是铁匠铺里,赤膊的壮汉挥汗如雨,每一次锤击都迸发出创造的火花;
有的,是将相王侯在沙盘前推演,指点江山,谋划着家国天下的未来;
有的,是那最平凡的市井之中,升腾起的炊烟,与那喧嚣热闹的烟火红尘!
无数人族文明的虚影,从上古的刀耕火种,到三皇五帝的礼乐教化,再到诸子百家的思想碰撞……所有属于“人”的历史,“人”的文化,“人”的意志,都在这个领域中流转、沉淀,最终构筑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这,是一个完全由人族自身意志、文明、历史所构筑而成的世界!
一个与外界天道法则截然不同的,独属于人族的——人间界!
嗡——!!!
那股足以抹杀大罗金仙,正在疯狂侵蚀帝辛的天道排斥之力,在接触到“人间界”领域壁障的刹那,便如同冰雪遇到了熊熊燃烧的篝火,被瞬间隔绝在外,消融于无形,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领域之内,帝辛那几乎透明的身影,重新变得凝实。
他静静地站在那片繁华的市井虚影之中,身上那件紫金色的皇道魔龙铠,再次绽放出不朽的光辉。他宛如这片人间界唯一的神只,也是唯一的守护者。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金黑异色的眸子,带着无尽的冰冷与霸道,穿透了领域的壁障,清晰无比地看向领域之外,那张因极致的震惊而彻底扭曲的,昊天的脸。
“怎么……可能……”
昊天上帝失声低吼,气急败坏!
他疯狂地催动天道法则,调动整个洪荒世界的力量,化作无形的风暴,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那个小小的领域。
然而,那片“人间界”虽小,却仿佛自成一体,法则完整,坚不可摧!根本不属于他所执掌的天道权柄管辖!
他就仿佛一片汪洋大海的君主,可以掀起万丈狂涛,毁灭一切,却发现海中凭空出现了一座坚不可摧的独立岛屿!他的海水,永远也无法淹没那座岛!
正当代表着“天道”与“人道”的两大法则领域,在虚空中激烈对峙,陷入僵局之际。
忽然——
撕拉——!!!!
九天之上的无垠苍穹,毫无任何征兆地,被一只手……硬生生撕裂了!
那是一只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巨大魔爪!
它漆黑如墨,仿佛凝聚了宇宙间最深沉的混沌与堕落;它庞大无边,仅仅一只利爪,就比太古神山还要巍峨;它充满了混乱、扭曲、疯狂与最纯粹的毁灭气息!
魔爪之上,布满了蠕动的诡异魔纹与亿万万痛苦哀嚎的怨魂,仅仅是它的出现,就让整个洪荒世界的天道都在剧烈地颤抖与悲鸣,仿佛遇到了天生的死敌!
这只巨大的魔爪,在撕裂天穹之后,没有任何犹豫。
它五指张开,一只,朝着帝辛那刚刚成型,庇护着人道火种的“人间界”领域,狠狠抓来!
另一只,则直接穿透了昊天身周那浓郁到极致的天道法则光晕,抓向了他那至高无上的准圣之躯!
他竟是狂妄到,想将人皇与天帝,一网打尽!
一个充满了戏谑、古老、疯狂而又无比愉悦的声音,在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在所有生灵的神魂深处,轰然响起,震得无数生灵当场神魂欲裂,七窍流血。
“呵呵呵……两位,闹够了吗?”
“闹够了,就都成为本座……复苏的养料吧!”
元始天魔!
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