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陈静搭乘早班车,迅速抵达了堰东镇,直奔旅馆找到了王强。
“王强,你今天不宜前往茶楼,以免引起孔娟的疑心。我们已经将苏老太一并邀请过来。”陈静压低嗓音,直言不讳地说:“此外,你与珍珠容貌颇为相似,我担心孔娟见到你会心生疑虑。”
王强握着烟的手微微一滞,烟灰纷纷扬扬地洒落在裤腿上。他抬头斜瞥了陈静一眼,喉结轻轻上下滑动,语气坚定地回应道:“为了珍珠,我听你的。”
与王强商定后,陈静不敢稍有耽搁,立即动身前往茶楼进行安排。
另一边的杨春花一早便匆匆跑进珍珠的房间,与珍珠一同整理了几件换洗衣物,未敢多带,生怕鼓鼓囊囊的行李惹来村里人起疑心。
她隔窗往院里瞅了一眼,看到苏建兵的自行车仍停在院子里,心中焦急万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不久,院子里传来苏建兵的声音,“娘,我上班去了,中午不回。”没等屋里有回应,他已跨坐上自行车,脚蹬子猛地一踩,发出“咯吱”的轻响,转眼便消失在院门口。
杨春花见苏建兵走后,急匆匆冲向灶屋。一把抓住苏老太的胳膊,声音急促而低沉:“娘!建兵已经走了,您赶紧别洗了,回屋换上那件藏青色的布衫,咱们约定的时辰可不能耽误!”
正站在灶台边洗碗的苏老太,手上沾满了泡沫,也顾不得擦拭,急忙将碗丢进盆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便朝自己房间走去,嘴里不住地念叨着:“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换,可别耽误了我孙女的大事。”
杨春花紧随其后,再次叮嘱道:“您动作快点,我先去和珍珠准备一下。”
苏老太步履匆匆,口中连连应道“晓得咯,晓得咯”,随即回到自己屋内迅速更换衣物。片刻之后,苏老太穿戴整齐走出屋门,手中紧握一个小巧的布包。
杨春花上下打量了苏老太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说道:“娘,您先走,顺着村后那条小路一直走,到马路上等我们。”苏老太应了一声,便匆匆出了门。
等苏老太走后,杨春花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珍珠的行李,确定没有遗漏后,才带着珍珠也出了门。
两人刚抵达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恰巧遇见了正要外出做木工活的李家父子二人。
李建国见杨春花带着珍珠急匆匆的样子,心中不禁生疑:上课时间早已到来,她们却朝村外的马路上走去,想必没什么好事。罢了,不去管她们了,还是抓紧赶工要紧。
杨春花和珍珠赶到马路上时,苏老太已经在那儿翘首以盼了。她时不时地踮起脚尖,往村口的方向张望,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还没来呢,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看到杨春花和珍珠的身影后,苏老太立刻迎了上去,拉着珍珠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切地问道:“没累着吧?”
珍珠笑着摇了摇头,反手攥紧苏老太的手:“奶奶,我不累,咱们快些走,别误了跟人约好的时辰。”
杨春花也在一旁催促道:“娘,省城来的人该快到茶楼了,咱们再磨蹭,要是错过了可就麻烦了!”
苏老太这才收回目光,狠狠点了点头,把珍珠往自己身边又拉了拉,三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堰东茶楼的方向去,身影很快融进了路边的树影里。
堰东茶楼的木招牌在晨风中轻轻晃着,三人刚踏上台阶,门内陈静就快步迎了出来。
“终于来了!”陈静一把抓住杨春花的胳膊,目光迅速扫过她们身后的珍珠和苏老太,随即松开手,往前凑了凑,笑容满面地冲苏老太点头:“婶子,我刚才还在心里犯嘀咕呢,生怕你们路上耽搁,这一趟真是辛苦了?”
苏老太连忙摆手,脸上带着点急出来的红:“没耽搁没耽搁,你为了我们家珍珠跑来跑去的那才叫辛苦呢!”
话音刚落,珍珠就冲到陈静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亲热地说道:“陈阿姨好!”
陈静立刻轻拍珍珠的手背,温和地说:“珍珠真懂事,快进来吧,里头的包间我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很舒服的。”
陈静扭头对苏老太和珍珠说:“大婶,珍珠,你们先在这儿歇会儿,我和春花出去瞅瞅,城里的人是不是已经到了。”话音刚落,她便向杨春花递了个眼色,杨春花也默契地随她们一同走出了包厢。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茶楼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下楼,刚走到一楼拐角,陈静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面杨春花,语气没了方才的缓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干脆:“给苏家的五千块补偿款,我已经拿到了,现在就揣在我这布包里。”
她说着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布包,目光锐利地盯着杨春花:“等下我当着孔娟的面把钱先给你,但你记好了——到了省城,这笔钱必须一分不少还给我。要是你敢私吞,或者出半点差错,珍珠的事,我会立刻全抖出去,到时候谁也别想好过。”
杨春花的目光落在那布包上,喉结不自觉滚了滚,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五千块不是小数目,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她转念想到珍珠的事,又立刻压下念头,刚要开口,就听见陈静又补了句:“还有,你那婆婆知道这钱的事吗?别等会儿钱一拿出来,她先闹起来,咱们的计划可经不起这一耽搁。”
“我婆婆那边我来搞定,你放心。”杨春花深吸一口气,说得特别肯定:“她最疼珍珠,只要能让珍珠好好地,这点事不算啥。等下咱们就按原先的计划办,错不了。”
陈静盯着杨春花的眼睛看了片刻,确认她眼里没有闪躲,这才缓缓点头:“成,那就这么定了。等会儿孔娟来了,我一个人在这里迎她上去,你马上上去和苏老太再把这个钱敲定,还有马上吃饭时你机灵着点,别露出马脚。”
杨春花再次点头,便转身上了包间。
日头渐渐爬高,一个时辰后,守在一楼柜台旁的陈静,听到汽车的声音,就知道是孔娟来了,她立刻直起身,快步往门口走。
门帘在她掀动下发出哗啦的声响,孔娟身着利落的深色风衣,手中拎着亮面的黑皮包,刚一步跨出车门,便径直朝茶楼走来,眉宇间透出几分急切。
“孔总,您来了!”陈静快步迎上前,声音压得恰到好处,既显恭敬又不扰人,“人在二楼包厢等着呢,我这就带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