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调动记忆,去梳理这诡谲境况的来龙去脉,就像在迷雾中摸索前行,渴望找到一丝光亮。可念头刚起,脑中便如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炽热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无数杂乱无序、带着强烈异域气息的景象,如汹涌的潮水般轰然炸开。
他看到,在那如梦幻般缥缈的紫色云海中,一只水晶巨鲸缓缓蠕动着身躯,它的身体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是由无数星辰汇聚而成。然而下一秒,画面便如疾驰的流星般瞬间跳转,他置身于某个地下深渊的祭坛之上。千万只苍白的手,如同从地狱中伸出的鬼爪,正朝着一只空洞的独目高举祭品,那独目散发着幽冷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秘密。又倏忽间,画面切换至他自己,坐在此刻崩塌前的静室里打坐,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却又在下一刻变得虚幻。
真?假?过去?未来?此处?彼方?所有的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暴力揉碎,成了一滩混沌的泥浆。认知的锚点被连根拔起,他就像一个被打碎后又强行拼接的粗糙偶人,思维一片狼藉混乱,徒劳地在记忆的废墟中翻找,想要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线索。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四周,眼前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一条像是由巨大眼球组成的藤蔓,悄然缠绕在倾斜的古柱上。那些浑浊苍白的眼珠,齐刷刷地转过来,密密麻麻地盯住他这个突兀闯入者,仿佛在审视着一个即将被吞噬的猎物。每一双眼睛里都透着一种诡异的光芒,像是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恶意。
不远处的地面,有一滩幽绿的浓稠液体,正缓慢地、令人作呕地鼓起泡泡。那泡泡一个个破裂,发出“噗噗”的声响,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每一种异景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冲击着他的理智;每一次细微的声响、光影变幻,都像是一辆无情的战车,狠狠碾过他濒临崩裂的神经。
他的视线慌乱地撞向左手,那枚该死的源头——时空之戒,正无声地亮着。不同于往日充满灵力时那种温润蕴蓄的清辉,此刻的光芒幽暗得发紫,边缘带着不祥的锐利感,如同一头蛰伏的恶魔,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它如活物般脉动着,丝丝缕缕的冰冷能量顺着戒环蔓延开来,如同一道诡谲邪异的纹路,覆盖了他的指关节,让他感觉手指仿佛被冰封了一般。
这光正如同贪婪的活物般,不断汲取着他体内微弱的精神力。每一次能量的流失,指尖蚀骨的冰凉都更加清晰地刺入脑海,仿佛有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在同时扎着他的手指。
“……这就是超越时间的威能吗?”金凡的牙齿无法自抑地微微磕碰着,发出“咯咯”的声响,连灵魂都在因骇然而战栗。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尽的噩梦之中。
他曾以为,三年闭关锤炼心志,早已触摸到了时间的藩篱,甚至臆想过此物能听命于己的片刻风光。那时的他,如同一个怀揣着伟大梦想的少年,渴望掌控时间的力量,成为世界的主宰。直至此刻,幻梦彻底粉碎——他面对的不是被驯服的河流,而是狂暴而浩瀚的宇宙本身!时光洪流面前,过去的所谓掌控不过孩童在海滩用树枝划下水痕,瞬间就被浪涌吞没无形。
他在戒指那深不见底的毁灭意志前,连尘埃都不算,简直是面对着彻底湮灭的无情洪荒巨海!一种从未有过的、源于生命根源的渺小寒意,瞬间压倒了一切。这失控不再是外界意外,竟是来自戒指本身那深不可测的深渊恶意,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恶魔,在戒指深处冷笑,等待着将他彻底吞噬。
金凡徒劳地攥紧拳头,妄图压制戒指那贪婪的幽紫光芒,却发觉自己力量微弱如同蛛丝触网。戒指深处一股冰冷意志反卷而来,像是一股寒冷的旋风,瞬间冻结了他的整个手臂。那冰冷的感觉顺着胳膊向上蔓延,让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
他体内的能量漩涡失去控制般,在经脉深处更加疯狂地搅动碰撞着,仿佛有熔岩在啃噬骨髓、血管。每一次能量的碰撞,都让他感觉身体仿佛要被撕裂开来。骨骼都在悲鸣发抖,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远处时空漩涡骤然扩张旋转,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气势。缠绕在石柱上的眼珠藤蔓骤然绷紧,千百枚灰白眼球死死盯住金凡,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整个废墟的地面开始发出沉闷而有规律的震动,如同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大心跳,每一次震动都让他的心脏也跟着猛地一颤。
终于支撑不住,金凡双膝一软,重重跌跪在冰硬的石板上。喉咙像被无形之手死死扼紧,灌满了尖锐冰晶般窒息刺痛。他张大嘴巴,想要呼吸,却只能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那空气仿佛带着无数根细小的针,刺痛着他的喉咙。
“……谁能掌控这等浩瀚洪荒之力?”那嘶哑的气音里填塞着深不见底的恐惧与绝望,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号。那双映照着两轮妖月的眼睛,倒映下着巨大时空漩涡不断扩张倒灌。他知道,深渊的意志正张开巨口,而此地的时空正因他的抵抗加剧剧烈瓦解崩溃,一场灭顶之灾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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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峰顶,夜寒如冰,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金凡盘膝坐在观星台冰冷的玉石上,试图运转宗门传下的《归元静心诀》,平复体内躁动不安的灵力。他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向神灵祈祷。
然而这一次,丹田深处传来的并非温润的滋养,而是一股几欲撕裂神魂的灼痛。那疼痛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在他的体内肆虐,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烧成灰烬。
“唔…” 他闷哼一声,强行压下的痛楚在喉咙里滚动,如同一只被困的野兽在咆哮。额角瞬间布满冷汗,那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玉石上,发出“滴答”的声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一片在狂风中摇曳的树叶。
那枚紧贴在他胸口的时光之戒,此刻不再是温驯的暖玉,更像是一块被狱火煅烧的烙铁,散发着惊人的高热,透过衣襟灼烧他的皮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灼热,仿佛要将他的皮肤烧穿,深入到他的骨髓之中。
更可怕的是,戒指深处那原本如幽蓝星河般流淌的时光之力,此刻如同沸腾的开水,剧烈地翻滚、冲撞。每一次力量的波动,都像是一头无形的巨兽在他经脉间嘶吼、冲撞,想要破体而出。那力量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在疯狂地挣扎,试图摆脱他的控制。
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冰冷刺骨,瞬间淹没了金凡。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外敌,而是源于自身——源于他赖以生存、此刻却即将反噬他的力量。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脚下是万丈深渊,而那股力量正将他一步步推向深渊。
他曾操控时间于一瞬,那一刻,他仿佛是世界的主宰,掌控着一切。然而此刻,却对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力量感到彻底的无助。如同驾驭着脱缰的烈马冲向万丈深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毁灭的逼近,却无能为力。那烈马狂奔不止,他拼命地拉扯着缰绳,却无法让它停下。
“该死…停下来…给我停…下…!” 他嘶哑地低吼,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双手死死抓在冰冷的石台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扭曲,仿佛要将那石台捏碎。仿佛这样就能将那股狂暴的力量重新约束,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汗水沿着他痉挛的脸颊滑落,混入嘴角溢出的一丝猩红。那不是外伤所致,是内腑在狂暴力量冲击下不堪重负的征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在剧烈地疼痛,仿佛被无数把刀在切割。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金凡心中暗自想到,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不,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找到办法摆脱这困境!”这声音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痛苦,继续运转法诀,试图与那股狂暴的力量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