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钟言秀也没去拆穿。
她有研究过李尘，是个原则极强的人，冷知夏跟着他肯定不会受苦。
放手冷家，算是她如今能对冷知夏做出最后的一丝补偿了。
“嗯~”冷知夏眼眶微红，低声应道：“奶奶放心，我会把小姐当成亲妹妹照顾，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钟言秀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落寞。
“能不能再多留一天？”
“这一次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李尘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多留一天可以。”
“但所有行程必须由我来安排，而且从这一刻到我们离开起，你需要断绝一切与外面的联系。”
“你知道我在怕什么，我希望你能理解。”
钟言秀笑了笑表示理解。
“你们聊，给我点时间处理一下公务，之后我会切掉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说着她退出了书房交代公务去了。
沈清歌长出了一口气，在李尘面前邀功道：“你看我刚刚表现的是不是很优秀？”
“有没有那种挥斥方遒纵意潇洒的气势？”
李尘翻了下白眼。
“别以为你是状元学霸，你就可以乱用成语。”
“只不过是你奶奶心已死，不想和你计较罢了。”
“这要是换了别人，不抽你大嘴巴子就……”
看着沈清歌那明亮危险的眼神，李尘把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
“你刚刚的表现实在太精彩了，应该收录教材作为经典案例。”
“我对你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你就是那……唔~”
听到李尘越说越离谱，沈清歌脸红的再次捂住了他的嘴。
“讨厌~”
“你再说人家就不理你了。”
李尘嘿嘿一笑，停下了拍马屁。
“好了，不说这些了。”
“还是想想后面的行程怎么安排吧。”
“这应该是你奶奶和你第一真正意义上的交流，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让彼此都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吧，免得未来某天想起徒增后悔。”
沈清歌顿了顿，神情变得有些忧郁。
“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么恨她了。”
“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如果哪天你没了，咱们的孩子也没了，我一定也会和她一样，拼尽一切守住你们留下的痕迹。”
沈清歌这一通煽情，直接把了尘给干沉默了，他是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最后他无奈只能选择转移目标，转移话题。
“冷知夏。”
“你对云津熟悉，也了解钟言秀的生活习惯。”
“这后面的行程就交给你来安排了。”
“不要什么排场，尽量搞的温馨一点，多去几个地方，多给钟言秀留点不同的回忆吧。”
“她需要这些回忆撑完那剩下的日子。”
冷知夏点了点头，马上开始安排。
钟言秀交代完公务后，关闭了所有通讯。
时间傍晚。
几人的第一站就被安排在了云津城外最富盛名的祈福寺庙。
这里就算夜间，也有许多香客。
许愿树下，冷知夏领着众人观看了钟言秀在这留下的痕迹。
从她二十一岁嫁入顾家起，她每一年都会来这里为家人祈福。
只是仅仅过去五年，祈福牌的名字就少了一个，三年后又少一个。
祈福牌上的名字一直减少，直到二十年前，牌子上只留下了一个名字。
顾长青。
这是她给那不知存不存在的孙儿取的名字，寓意顾家长青。
在这几十个牌子上，唯一不存在的就是钟言秀自己的名字。
李尘看的有些感慨。
看看人家的奶奶，再看看自己的爷爷和父母，那简直没法比。
“清歌。”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可以让他们改的。”
观察着沈清歌表情的钟言秀笑着说道，她抬起手想摸摸沈清歌的头，最终还是顿住。
“唉~”沈清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长青也不错，不需要改的。”
“虽然这个名字不适合我，但可以留着给我的孩子使用。”
钟言秀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沈清歌话中的含义，顿时老泪纵横，情不自禁的抱住了沈清歌。
“谢谢。”
“谢谢你，圆了我最大的心愿。”
沈清歌的手微微发抖，抹了抹钟言秀的眼泪。
“你别高兴的太早，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其他的东西还是需要我尘哥哥做主的。”
钟言秀压下眼泪笑了笑道：“没关系的，只要你的孩子愿意叫长青就够了。”
“我有礼物送给他。”
说着她又从内衬兜里掏出了一双半个巴掌大小的虎头鞋。
“我给你爸爸做过。”
“你爸爸那一双很早以前就烧了，随他而去。”
“这一双是我按照幻想中的你缝的。”
“我不确定你存不存在，所以这一双鞋我一直留着。”
“现在我终于能把他送给我的长青了。”
沈清歌接过那可爱的小鞋子，心头止不住的颤了颤。
“我会亲手转交，并告诉我的孩子，他有一个非常爱他的太奶奶。”
钟言秀如释重负，轻轻捋了捋沈清歌的碎发。
“想不想去见见你的父亲？”
“当然，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毕竟你们确实没有任何交集，他并不知道他还有个孩子存世。”
沈清歌听出了言外之意。
“去看看吧。”
“我也很想见见这素未谋面的父亲。”
钟言秀心中一喜，拉起沈清歌就朝供奉塔走去。
在这里她专门买了一个佛塔存放家人的骨灰遗像。
顾修明长的很帅气，从遗照中都可以轻易看出和沈清歌有六分相似。
钟言秀抚着儿子的照片，眼泪无声滑落。
沈清歌心口莫名的有些发堵，眼眶不自觉的红了一下。
不过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对着那骨灰盒鞠躬。
“自从我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我曾无数次在梦中演绎我们相见的场景。”
“虽然在情感上，我不认同我自己的存在，也不认同我们之间的父女关系。”
“但这并不是你的错，我没有责怪你的理由。”
“爸~”
“这是我第一次叫你，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祭拜完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沈清歌也不想多待。
冷知夏见状立刻安排起了下一个行程。
秋夜里的风略带寒凉，却吹不散钟言秀心中的暖意。
月色下的杨柳河岸，一双双恋人牵着手，一对对夫妻带着孩子散步嬉闹。
这本是一件普通人家最平常的日常，钟言秀却等了四十多年。
自从丈夫死后，她的家就已经散了，再没有了宁静安详。
想不到，在这生命的尽头，竟然还能重温几十年前家的温馨。
“清歌，知夏。”
“能让我抱抱你们吗？”
对于钟言秀的要求，两女自然没有拒绝。
“这也是你的渴望对吗？”
钟言秀抱着两人，拍了拍冷知夏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