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香气,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顺着鼻腔、咽喉,疯狂地钻入肺腑,融入血液,侵蚀骨髓。
彦的意识如同坠入无底的冰湖。
下沉……不断地下沉……
四周是粘稠的、粉红色的黑暗,带着令人窒息的甜香。她拼命挣扎,想要挥动手臂,想要呐喊,想要调动体内那浩瀚的灵力……但一切的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她的意志,她的力量,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这粉红色的冰湖彻底冻结、隔绝。
不!不是冻结!
是剥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能“感觉”到后背撞击水泥柱的钝痛,能“感觉”到肋下伤口撕裂的灼痛,能“感觉”到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紧贴着脸颊……但,她失去了所有对身体的控制权!
她的身体,不再属于她。
仿佛灵魂被硬生生塞进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冰冷僵硬的躯壳里。她能“看”,能“听”,能“感觉”,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就像……一个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绝望的旁观者。
眼皮沉重得如同焊上了铅块。她用了全部残存的意志力,才勉强掀起一丝缝隙。
模糊的、晃动的视野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冰冷粗糙的灰色水泥地,上面散落着细小的碎石和尘土。她的脸正侧贴在上面,能闻到尘土和自身血腥味混合的气息。
然后,是一双鞋。
一双纤尘不染、光可鉴人的白色皮鞋,优雅地停在她眼前不足半米的地方。鞋尖微微上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顺着笔挺的白色西裤向上……
彦的视线艰难地移动,最终定格在那张脸上。
银面男子正微微俯身,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她。那半张冰冷的银面具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着无机质的光,而未被面具覆盖的左半边脸上,那抹玩味的、残酷的笑意,此刻清晰得如同刻刀雕刻。
“醒了?” 清冷如金属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完成的杰作。
彦想怒视,想咒骂,想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但她的身体毫无反应。连转动眼球,都是一种奢望。她只能维持着侧躺在地的姿势,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破败玩偶。
“看来效果不错。” 银面男子似乎很满意彦这“沉默的愤怒”。他缓缓蹲下身,与彦的视线几乎平齐。
那只戴着同样纤尘不染的白色手套的右手,伸了过来。
彦的瞳孔在意识深处剧烈收缩!她想躲开,身体却纹丝不动!
冰冷的手套指尖,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轻轻地、如同抚摸易碎瓷器般,拂过彦沾染了灰尘和血迹的冰冷脸颊。
触感清晰地传来,那冰冷的、带着皮革质感的摩擦,激起的不是感觉,而是灵魂深处最剧烈的屈辱和恶心!如同被毒蛇的信子舔舐!
“皮肤真好,” 银面男子轻声赞叹,指尖顺着彦的脸颊轮廓,缓缓滑向她的下颌,然后极其轻佻地、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强迫她涣散无神的眼睛“看向”自己。“不愧是……顶级的容器。”
容器?他在说什么?
彦的意识在咆哮,在燃烧!但她的身体,依旧是一潭死水。甚至连睫毛,都无法颤动一下。
银面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他捏着彦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让她的头抬得更高一些。然后,他的脸缓缓凑近。
彦能清晰地看到他浅灰色瞳孔中自己狼狈的倒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带着一丝……那粉红烟雾残留的甜腻气息!这气息让她灵魂深处泛起更深的寒意和厌恶!
“知道吗?” 银面男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情人的呢喃,却带着冰冷的毒刺,“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着猎物清醒地……沉沦。”
他的嘴唇,在彦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缓缓印在了她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上!
冰冷!柔软!带着那令人作呕的甜香!
这不是吻!这是亵渎!是标记!是宣告所有权的仪式!
彦的意识在那一刻发出了无声的、撕裂灵魂的尖啸!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灵魂深处奔涌、炸裂!她想要咬断那条入侵的舌头!想要撕碎眼前这张脸!但她的身体,她的嘴唇,依旧如同冻结的冰雕,僵硬地承受着这恶心的侵犯,甚至连最基本的闭紧双唇都做不到!
片刻之后,银面男子才意犹未尽般地抬起头,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的嘴角,仿佛在回味。他看着彦那双虽然涣散、却似乎能感受到深处滔天恨意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更加愉悦。
“愤怒?很好。” 他轻笑着,松开了捏着彦下巴的手。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彦灵魂都为之冻结的事情。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右手食指,在彦的眼前,轻轻地、如同指挥家般,向上一勾。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彦的右手——那只她完全无法控制的右手——竟然自己抬了起来!动作僵硬、迟滞,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它抬到半空,然后,在彦惊骇欲绝的意识“注视”下,这只手,这只属于她的手,竟然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抚摸上了她自己的脸颊!
指尖冰冷,动作僵硬而诡异。就像有一个无形的、恶毒的傀儡师,正操纵着无形的丝线,玩弄着这具美丽的躯壳!
“瞧,” 银面男子的声音带着恶魔般的低语,清晰地传入彦的耳中,如同毒液注入心脏,“多么听话。”
他手指再次一动。
彦的左手也抬了起来,僵硬地移动,最终覆盖在了自己的胸口心脏位置。
“这里,跳得很快呢。” 银面男子轻笑,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彦的意识在绝对的屈辱和失控的恐惧中疯狂挣扎,如同被困在玻璃罩里的野兽!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如同陌生之物般在自己身上游移,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灵魂仿佛被寸寸凌迟!她想呐喊,想崩溃,想毁灭一切!但回应她的,只有身体那冰冷、僵硬、绝对的服从!
她成了一个囚禁在自己身体里的、清醒的、绝望的——提线木偶!
银面男子欣赏着彦眼中那无法言说的绝望和愤怒,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这具被他完全掌控的美丽躯体。
“你杀了我的赤奴,” 他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宣判,“现在,你就是我的新赤奴。”
他微微弯腰,凑到彦的耳边,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如同毒蛇的吐信,一字一句地宣告着他更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图:
“现在,让我好好检查一下,我的新藏品……是否完美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