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厚重的墨色绒布，缓缓覆盖了整个海都市郊。曙光基地内，新建的围墙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像是一个巨人的肋骨，保护着其中微弱而珍贵的生命之火。
晚上八点，基地的大部分区域已经安静下来。白天的劳累让人们早早休息，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畸变体嘶吼打破寂静。
林凡站在新建的了望塔上，手中的望远镜缓缓扫过周边区域。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直觉告诉他，今晚不太平。那种末世三年磨练出的危险预感，很少出错。
“凡哥，医疗小组还没回来。”王浩踩着金属阶梯登上了望塔，脸上带着担忧，“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了。”
林凡放下望远镜：“带队的是谁？”
“老陈和小李，还有两个志愿者。”王浩说道，“去的应该是那个社区诊所，距离不到三公里，按理说早该回来了。”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那个社区诊所是他亲自标注在地图上的点，药品存量一般但风险较低，本应是相对安全的搜刮点。
“联系过吗？”
王浩摇头：“对讲机没回应，最后一次通话是下午四点，说已经拿到药品正准备返回。”
林凡立即做出决定：“组织一个五人救援小队，十分钟后出发。我带队。”
“凡哥，你去太危险了，让我去吧。”王浩急忙说。
“这是命令。”林凡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留守基地，今晚加倍警戒。我感觉有事要发生。”
王浩张了张嘴，最终点头：“明白。小心点，凡哥。”
十分钟后，林凡带着四名精干队员悄然离开基地。他们没有开车，以免引擎声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只是徒步快速穿行在废墟之间。
黑夜中的海都市郊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世界。残缺的建筑像巨兽的骨架，风中飘荡着腐臭和未知的危险。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度谨慎，任何声响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林凡凭借前世记忆带领小队避开几个已知的畸变体聚集点，沿着医疗小组可能的返回路线前进。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全身感官处于高度警戒状态。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是枪声和混乱的喊叫！
“那边！”林凡低喝一声，小队立刻加速向声音来源冲去。
拐过街角，惨烈的一幕映入眼帘：三只畸变体正在围攻两个人，地上已经躺着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幸存者背靠背苦苦支撑，其中一人手臂鲜血淋漓，显然已经受伤。
“救援！形成交叉火力！”林凡立即下令。
小队成员迅速散开，枪声顿时响起。林凡没有用枪，而是拔出长刀，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接近最近的一只畸变体。
刀光一闪，畸变体的头颅滚落在地，黑血喷溅。其他队员也精准射击，很快解决了剩余威胁。
“还有活着的吗？”林凡快步走向幸存者。
那两人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受伤的是个年轻人，伤口正在汩汩冒血；另一个中年男子则抱着头，浑身颤抖。
“发生了什么？老陈和小李呢？”林凡一边问一边迅速为伤者包扎。
中年男子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死了...都死了...突然从地下冒出来...太多了...”
林凡的心沉到谷底。医疗小组四人，现在只剩两个，而且药品似乎也丢失了。
“能走路吗？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枪声会引来更多。”林凡拉起伤者，示意队员帮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更多畸变体的嘶吼声，而且正在快速接近！
“快走！”林凡下令，“原路返回！”
小队迅速撤退，两人搀扶着伤者，林凡断后。他们刚跑出几十米，就看到街角涌出至少十几只畸变体，嘶吼着追来。
“加快速度！”林凡大喊，同时向后扔出一枚自制烟雾弹——这是张大牛最近的作品。
灰色烟雾弥漫开来，暂时阻挡了追兵的视线。小队趁机拉开距离，向基地方向狂奔。
然而祸不单行，当他们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侧面又冲出一群畸变体，直接切断了退路！
“该死！被包抄了！”一个队员惊恐地大叫。
林凡迅速评估形势：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身边还有伤员。情况危急。
“进那栋楼！”林凡指向路边一栋半毁的办公楼，“上二楼，固守待援！”
小队急忙冲进大楼。楼梯口已经有几只畸变体游荡，林凡刀光闪动，迅速清理出一条通路。
“快上去！我断后！”林凡喊道。
队员们搀扶着伤者冲上楼梯，林凡紧随其后。刚到二楼平台，下面的畸变体已经涌入门厅，嘶吼着开始攀爬楼梯。
“堵住楼梯口！”林凡命令道。
队员们推倒办公桌和文件柜，勉强形成一道障碍物。但畸变体不断冲击着障碍，木质家具很快出现裂痕。
“坚持不了多久！”一个队员紧张地说，举枪瞄准下方。
林凡快速巡视二楼环境。这是一个开放式办公区，窗户大多完好，但窗外是至少五米高的落差，跳下去不死也伤。
“凡哥，对讲机还是没信号，求救信号发不出去！”负责通讯的队员报告。
林凡咒骂一声。这栋楼可能有金属结构屏蔽信号，或者单纯是距离基地太远。
畸变体的冲击越来越猛烈，障碍物已经开始崩塌。枪声不断响起，队员们精准射击，但畸变体数量太多，子弹却在快速消耗。
“节省弹药！瞄准头部！”林凡下令，同时自己也举枪点射。每一枪都有一只畸变体倒下，但更多的涌上来。
照这样下去，不出十分钟，障碍物就会被完全突破。
就在这时，林凡的目光落在窗外对面的一栋建筑上。那似乎是个小型停车场，楼顶比他们所在的位置稍低，距离约三米远。
“有办法了！”林凡眼睛一亮，“准备绳索，我们跳到对面楼顶！”
队员们立即行动，从背包中取出绳索和抓钩。这是基地标准装备之一，每个人都随身携带。
“谁先过去？”一个队员问。
“我来。”林凡接过绳索，“我过去后固定好，你们把伤员先送过来，其他人断后。”
没有时间犹豫。林凡后退几步，助跑后猛地跃出窗口！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对面楼顶。
他迅速固定好绳索，向对面喊道：“快！把伤员绑好送过来！”
对面队员急忙将伤者用绳索固定，小心地推向窗外。林凡在对面接应，慢慢将伤者拉过来。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和木材断裂的脆响！
“障碍破了！”一声惊呼传来，随即是激烈的枪声和惨叫。
林凡心中一紧，加速拉动绳索。伤者刚刚到达楼顶，他就急忙喊道：“快！下一个！”
但对面的枪声突然稀疏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畸变体的嘶吼和人类的惨叫。一个浑身是血的队员出现在窗口，试图跳过来，但一只腐烂的手从后面抓住了他，将他拖回黑暗中。
“不！”林凡惊呼，但已无力回天。
对面楼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畸变体咀嚼撕扯的可怕声音。他的四名队员和两名医疗小组幸存者，全部遇难。
林凡跪在楼顶，拳头狠狠砸向地面。又是因为他的决策，又有人牺牲了...
但末世不容许过多悲伤。很快，对面的畸变体开始注意到楼顶的他，嘶吼着试图从窗口爬出，但落差让它们纷纷摔回地面。
林凡检查了一下伤者的情况：还好，只是昏过去了。他背起伤者，小心地从停车场楼顶下来，绕路返回基地。
这一路异常艰难。背着一个人，他只能尽量避开战斗，绕远路，躲藏行进。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终于看到基地的灯光。
当围墙上的探照灯照到他时，林凡几乎虚脱。大门迅速打开，王浩带人冲了出来。
“凡哥！你没事吧？”王浩焦急地问，看到他背上的伤者，“其他人呢？”
林凡摇摇头，声音沙哑：“就我们两个。加强警戒，今晚可能不太平。”
回到基地内，林凡将伤者交给医疗志愿者，自己则疲惫地坐在箱子上，接过王浩递来的水。
“是我的错，”林凡低声说，“我不该亲自去，应该让你带队。如果我留守基地，或许能及时派出更多支援...”
王浩沉默片刻，拍拍林凡的肩：“凡哥，末世哪有不死人的。你救回一个，已经很好了。”
林凡摇摇头，正想说什么，突然围墙东侧传来喊叫声和枪声！
“畸变体！大量畸变体来袭！”墙头哨兵大声预警。
林凡和王浩立即冲向围墙。只见黑暗中，数十双幽绿的眼睛正在靠近，至少有二三十只畸变体被之前的枪声和血腥味吸引而来！
“所有战斗人员就位！准备防御！”林凡大声命令，疲惫瞬间被 adrenaline 取代。
墙头上，枪声大作。队员们瞄准射击，一只只畸变体应声倒下。但这些怪物毫无恐惧，前赴后继地冲击围墙，用身体撞击着钢板。
“节省子弹！瞄准头部！”林凡喊道，自己也举枪点射。每一枪都精准爆头，黑血在黑暗中飞溅。
突然，一只特别敏捷的畸变体竟然攀着墙面的凸起处爬了上来，嘶吼着扑向一个年轻队员！
林凡反应极快，长刀出鞘，寒光一闪，将那怪物劈成两段。黑血溅了年轻队员一身，后者吓得瘫坐在地。
“站起来！不想死就战斗！”林凡厉声喝道，伸手拉起年轻人。
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最终所有畸变体都被消灭在墙下。基地再次安全了，但弹药消耗严重，还有两人在战斗中受伤。
林凡吩咐加强巡逻，然后疲惫地走向临时医疗点。他需要看看那个唯一救回来的伤员情况如何。
医疗点设在仓库角落，用帘子隔出一个小空间。几个志愿者正在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奇特气味。
伤者已经苏醒，正在接受处理。令林凡惊讶的是，负责治疗的并非基地原有的医疗志愿者，而是一个陌生女子。
她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清秀但苍白，眼神专注冷静。即使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也掩不住那种专业气质。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正在为伤者清洗伤口并缝合，手法娴熟得令人惊叹。
“新来的？”林凡问旁边的志愿者。
志愿者小声回答：“不是，是王浩队长刚才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在路边一辆破车里发现的，差点被畸变体发现。”
林凡挑眉，走近几步。女子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到来，全部注意力都在伤患身上。
“伤口需要清创，有双氧水吗？”她头也不抬地问，声音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
志愿者急忙递上药品。女子接过，熟练地操作着。
林凡静静观察。这女子的医疗水平明显远超普通人，甚至比许多正规医生还要熟练。在末世，这种人才比黄金还要珍贵。
处理完伤者，女子终于抬起头，目光与林凡相遇。她的眼睛很大，但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她问，语气不卑不亢。
林凡点头：“林凡。感谢你帮忙救治伤员。”
“苏婉。”她简单自我介绍，“前海都市医院外科医生。”她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那医院现在还存在的话。”
林凡心中一震。海都市医院外科医生？这简直是天降宝藏！
“再次感谢。你需要什么报酬？食物？水？还是...”
苏婉摇摇头，眼神黯淡：“不必。能救人就好。”她看向刚刚处理好的伤者，“他需要抗生素，否则伤口会感染。你们有吗？”
林凡立即吩咐志愿者去取药品——实际上是从他的系统空间中合理“分配”出来。
苏婉微微惊讶：“你们连抗生素都有？看来这里的条件比我想象的好。”
“勉强生存而已。”林凡谨慎地说，“苏医生怎么会独自在野外？没有加入其他团体吗？”
苏婉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之前的团体...不太合适。”她显然不愿多谈，“如果没什么事，我去看看其他伤员。”
林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既惊喜又警惕。一个专业外科医生在末世的价值无法估量，但她的出现太过巧合，尤其是在基地刚遭受袭击的今晚。
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别有隐情的阴谋？
林凡摇摇头，决定暂时观察。他走到墙边，望向外面黑暗的世界。远处，又隐约传来畸变体的嘶吼声。
今夜还很长。而那位突然出现的女医生，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将在曙光基地激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