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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滑腻的、带着奇异韵律感的女声,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汉娜的耳膜,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精准计算过的压迫感。

“那么,告诉我,小老鼠…你把‘旋律’…藏到哪里去了?”

汉娜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跳动。半截身体还卡在冰冷粗糙的排水管道里,背后是可能随时追来的“哀嚎者”和防御单元,前方是这样一个深不可测、散发着绝对危险气息的女人。绝境,从未如此真切地贴近死亡。

她的大脑在恐惧和剧痛的混沌中疯狂运转。否认?求饶?还是拼死一搏?任何选择似乎都导向同一个结局。

女指挥官——伊芙琳,似乎很享受汉娜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和绝望。她并没有急于上前,反而像欣赏笼中困兽般,好整以暇地又向前迈了一小步,高跟鞋在寂静的通道里敲出令人心颤的“哒”声。她腰间提灯的光晕,将她苍白的面孔映照得愈发诡魅。

“不想说?还是…吓傻了?”她微微偏头,纯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戏谑,“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夫人’对你的潜力很感兴趣,尤其是你身上那股…令人作呕却又顽强得可笑的生命力。”她的目光扫过汉娜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和污秽,“当然,是在拆解分析之后。”

拆解分析。这个词让汉娜的血液几乎冻结。

就在这时——

嗡…!!!

又是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能量脉冲,猛地从上方某个深处——毫无疑问是来自那个囚禁着林克的Ω金属舱——悍然爆发!这一次,脉冲中夹杂着清晰可辨的、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扭曲的刺耳噪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某种古老意识被惊扰后的愤怒低吼!

整个维修通道剧烈地震动起来!头顶簌簌落下大量灰尘和锈片,远处传来金属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

伊芙琳脸上的玩味表情瞬间消失,被一丝极细微的惊讶和凝重所取代。她纯黑的眼眸猛地转向脉冲传来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核心频率紊乱加剧?这不可能…除非…”

她的目光骤然转回汉娜身上,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穿:“你刚才…做了什么?”

汉娜自己也是一愣。她什么都没做!但这次的能量爆发,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和异常!哥哥…他到底在经历什么?!那个“它”…到底是什么?

伊芙琳似乎失去了耐心。她不再等待答案,抬起那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五指微张,对准了汉娜!

没有能量光束,没有物理冲击。但汉娜瞬间感到一股无形却庞大无比的精神力量,如同冰冷的铁钳,猛地扼住了她的意识!这股力量并非要摧毁,而是要强行撬开她的记忆,翻阅她的思维!

剧痛! 比之前“哀嚎者”的高频噪音更加直接、更加恐怖的剧痛在她脑中炸开!无数记忆碎片被暴力地翻搅起来——工坊的油污味、安娜被带走时的眼泪、科里亚斯消散的光点、玛拉最后的祝福、林克痛苦的脉冲…

“呃啊啊啊——!”汉娜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管道口剧烈地抽搐,意识如同被扔进了绞肉机!

就在她的意识防线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滋啦——!!!

一声极其突兀、尖锐刺耳的干扰噪音,猛地插入了伊芙琳的精神压制和汉娜的痛苦惨叫之间!

噪音源似乎来自…伊芙琳刚刚关闭的那个墙壁暗格!

这噪音并非能量攻击,更像是一种极其古老、设计用来针对特定频率的强干扰,它瞬间严重 扰乱了伊芙琳精细的精神操控!

“什么?!”伊芙琳闷哼一声,如同被无形针刺了一下,猛地收回了手,纯黑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错愕和恼怒!她霍然转头看向那个暗格!

就是现在!

精神钳制的力量骤然消失,汉娜几乎虚脱,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猛地将身体从排水管道里彻底挣脱出来,不顾一切地向着通道另一端——与伊芙琳相反的方向——连滚带爬地冲去!

“想跑?”伊芙琳的反应快得惊人,眼中的恼怒瞬间化为冰冷的杀意。她似乎暂时顾不上那个发出干扰的暗格,手腕一翻,一把造型奇特、枪口如同音叉般的能量手枪瞬间出现在她手中,对准了汉娜的背影!

咻!

一道无声无息、却扭曲了沿途光线的暗紫色能量束射出,并非直射,而是预判性地射向汉娜前方的地面!

轰!

暗紫色能量接触地面的瞬间,并未爆炸,而是骤然扩散开来,形成一片粘稠的、不断翻滚蠕动的暗紫色能量沼泽,瞬间堵死了通道!沼泽中伸出无数只由能量构成的、痛苦挣扎的手臂虚影,发出无声的哀嚎,散发出强大的精神污染和禁锢力场!

汉娜猛地刹住脚步,惊恐地看着前方那片可怕的障碍。她能感觉到,一旦触碰,灵魂都会被那痛苦的能量吞噬湮灭!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伊芙琳不紧不慢地走近,脚步声在通道中回荡,如同死神的倒计时。“垂死挣扎。”她冷冷地评价道,再次举起了枪。

汉娜背靠着冰冷滑腻的墙壁,绝望地喘息着。目光疯狂扫视,最终落在了侧上方——那里有一个被厚重油污和锈垢覆盖、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老旧通风管道格栅!格栅的螺丝似乎早已锈死,但边缘似乎有些松动!

没有其他选择了!

在伊芙琳扣下扳机的瞬间,汉娜猛地向上一跃!双手死死抠住通风口格栅的边缘,用尽全身重量猛地向下一拉!

嘎吱——哐当!

锈蚀的螺丝终于崩断!整个格栅连同大量积年的污垢,被她硬生生扯了下来!她本人也因用力过猛和体力不支,重重摔回地面,眼前一阵发黑。

咻! 又一道暗紫色能量束擦着她的头皮射过,将她刚才位置的墙壁腐蚀出一个滋滋作响的小坑。

汉娜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手脚并用,钻进了那个漆黑一片、狭窄无比的通风管道!

“真是…令人厌烦的蟑螂。”管道外传来伊芙琳冰冷而蕴含怒意的声音。她似乎没有立刻钻管道追击的意思。

汉娜拼命地向管道深处爬去,背后传来伊芙琳似乎在对通讯器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目标进入…b7区废弃通风系统…启动‘清道夫’β型…封锁所有出口…优先捕获…必要时可进行…肢体‘修剪’…”

清道夫β型?捕获?肢体修剪?每一个词都让汉娜不寒而栗。

她不敢停留,在黑暗中凭着感觉拼命向前爬。通风管道内积满了厚厚的、不知是什么成分的灰尘和絮状物,每吸一口都引发剧烈的咳嗽。管道四壁冰冷,时不时有尖锐的金属毛刺刮破她的衣服和皮肤。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更加复杂的岔路。管道系统在这里如同迷宫般展开,通向未知的方向。

她必须做出选择。向上?向下?还是水平前进?

就在她犹豫之际——

咚…咚…咚…

那缓慢、沉重、富有规律的搏动声,再次微弱地传来。比在根须网络中感受到的更加模糊,却更加直接地敲打在她的心灵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错综复杂的金属迷宫深处,呼唤着她。

是“先祖之树”真正核心的搏动?还是…别的什么?

与此同时,她感到贴身藏着的、那枚早已失去光泽的遗民符石,又一次传来了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这一次,共鸣指向的,是斜下方的某条管道!

没有时间犹豫了。汉娜一咬牙,选择了那条向下倾斜、似乎通往搏动声和符石共鸣源头的管道。

这条管道更加狭窄,坡度很大,她几乎是半滑半爬地向下移动。周围管道壁的材料似乎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冰冷的金属,开始夹杂进一些温润的、带有木质纹理的化石结构,甚至偶尔能摸到细微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触感。

她正在接近某个核心区域!

终于,管道到了尽头。出口被一层由干燥藤蔓和金属网格组成的障碍堵住,但已经破损严重。微弱的光亮和那种低沉的搏动声正是从障碍物后面传来。

汉娜小心翼翼地撬开松动的障碍物,探出头去。

外面是一个奇异的、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窟,却又被大量粗壮的、已经部分化石化的巨树根须和同样古老的、锈蚀严重的Ω金属框架共同支撑、交织构成。空间中央,并非冰冷的机械,而是一个相对平静的、散发着微弱琥珀色光芒的地下湖。湖水清澈,却深不见底,那规律的搏动声正是从湖心深处传来。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湖泊周围无数条从四面八方岩壁和根须中延伸出来的、粗细不一的Ω能量导管。这些导管无一例外,全部都已严重损坏、断裂,许多导管端口处还有被暴力破坏和灼烧的痕迹。它们如同僵死的巨蟒,无力地垂落在湖边,或是插入湖中,却早已停止了能量输送。

这里不像是一个仍在运作的能源节点,更像是一个…古老的战场遗迹?一个Ω能量抽取系统最终被强行破坏、终止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凉、沉寂、却又带着一丝顽固生命力的矛盾气息。那种甜腻的腐败味和暗紫色菌斑在这里显着减少,仿佛被某种力量排斥在外。

汉娜艰难地从通风口爬出,落在湖边相对干燥的地面上。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明显的威胁。伊芙琳和“清道夫”似乎还没有追踪到这里。

她跪在湖边,掬起一捧湖水。湖水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能量,接触到她手上的伤口时,灼痛感竟然微微减轻了一些。

这湖水…蕴含着微弱的治愈能量?是“先祖之树”最后净化的血液吗?

她贪婪地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暂时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和体内的灼烧感,精神也稍微振奋了一点。

她的目光落在湖面上。那规律的搏动声,以及遗民符石的共鸣,都明确指向湖心。

湖心有什么?

她绕着湖边慢慢行走,仔细观察。很快,她发现在靠近一侧岩壁的湖面下,似乎沉没着某种巨大的人工造物的轮廓。那轮廓…像是一个巨大的、破损的Ω符号,或者说,是某个更大结构的基础平台。

而在那沉没的平台边缘,汉娜看到了一些被湖水冲刷得十分光滑的、奇异的石刻。

这些石刻的风格与Ω的科技感截然不同,更加古老、粗犷,充满了象征意味。上面刻画着星辰、根须、相互交织的齿轮与藤蔓,以及…一些模糊的、仿佛在引导能量或进行仪式的人形。

其中一幅石刻,吸引了汉娜的全部注意力。

它刻画着一棵巨大的树,树冠融入星辰,根须深入大地。而在大树的心脏部位,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光芒的棱柱(“旋律”?)。大树的一侧,是无数跪拜、呈现贡品的小人(遗民先祖?)。而另一侧,则是一些试图用齿轮和锁链束缚、切割大树的小人(Ω的先驱?)。

在这幅石刻的下方,还有一行极其古老的、汉娜从未见过的文字,但奇怪的是,当她集中精神看去时,那文字的含义竟然直接映射到了她的脑海中,仿佛是她血脉深处早已遗忘的知识被唤醒:

【以血与星为契,以根与脉为凭,守护者承其重,歌声抚平伤痕,直至星穹再临。】

守护者?歌声?星穹再临?

这似乎是在描述“旋律”和“沉默之歌”真正的、最初的用途?并非武器,而是…某种治愈和守护的仪式核心?而守护者,需要血脉和契约?

难道星禾家族,或者更早的“守护者”,与这“先祖之树”和“旋律”有着更深层的、未被Ω扭曲的原始契约?

就在汉娜试图理解这些信息时——

咕噜噜…

湖心深处,那规律的搏动声突然加快了节奏!并且,伴随着搏动,大量的气泡从湖底涌了上来!

湖水开始无声地旋转,形成一个不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上升!

汉娜紧张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截早已不堪使用的断裂长矛。

湖水翻涌,一个巨大、苍白、似乎由无数根须化石和某种苍白骨骼缠绕形成的、如同卵状的事物,在漩涡的托举下,缓缓浮出了水面!

这个东西散发出一种极其古老、极其虚弱、却又无比纯净的生命气息,与周围Ω的残骸和腐朽格格不入。它表面布满了裂痕,许多地方已经破损,露出里面更加复杂的、如同琥珀般的内部结构。

而在那琥珀般的结构内部,汉娜看到了——

一个蜷缩着的、仿佛在沉睡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看起来像是一个女性,她的身体似乎与那些苍白的根须和骨骼生长在了一起,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如同玉石般的质感。她的面容安详,却带着无尽的疲惫,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仿佛捧着什么东西,但那里空空如也。

最让汉娜震惊的是,这个女性的眉心处,有一个淡淡的、却无比清晰的印记——那是一个由星辰和根须交织而成的符号!

这个符号…她见过!在祖父奥古斯都留下的、最古老的那本加密笔记的扉页上!据说是星禾家族起源的象征!

这个女人…是谁?!她是星禾家族的先祖?还是…第一代的“守护者”?她为什么会被封印在这里?在这个被Ω破坏的节点中心?

就在汉娜心神剧震,试图靠近仔细观察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冰面碎裂的声响,从那巨大的“卵”表面传来。

一道新的裂痕,正在其上悄然蔓延。

与此同时,汉娜感到湖心传来的搏动声变得急促而紊乱,那个沉睡女性的眉头似乎微微蹙起,仿佛正在经历某种痛苦。

外界,那来自Ω金属舱的、狂暴的能量脉冲再次爆发,这一次,似乎直接冲击到了这个湖心空间!整个石窟微微震动,湖面荡漾起剧烈的波纹!

“卵”上的裂痕骤然扩大!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无尽悲伤和焦急的意念,猛地从裂痕中逸散出来,触及了汉娜的意识:

【——…时间……不多了………‘它’……要……醒了………】

【——…找到……‘心’………阻止………】

“心”?是指“旋律”?还是另有所指?

阻止什么?阻止“它”醒来?那个被林克反复警告的“它”?

汉娜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裂痕,以及其中沉睡的先祖(?),又想到上方正在承受无尽痛苦的哥哥,以及虎视眈眈的伊芙琳和“园丁”的力量…

一个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责任,压在了她的肩上。

她该怎么做?如何才能找到“心”?如何才能阻止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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