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触角在头顶呼啸而过,毒液溅在地上的嗤响像无数条蛇在吐信。柳青被气浪掀翻在地,青铜剑脱手飞出,在紫雾里打着旋儿坠向湖面。他看着董辉被触角的劲风扫得撞在岩壁上,小龙的金色鳞片正被紫色毒液蚀出点点黑斑 ,跑是跑不掉了。
巨章的嘶吼震得他耳膜生疼,十六条触须织成的天罗地网正缓缓收紧,紫水晶般的鳞片反射着凶光,每片鳞甲上都映出暗物质疯狂跳动的影子。柳青突然攥紧拳头,掌心的暗物质顺着指缝往外渗, 这些暗物质认他为主很长时间了,在蛮荒的日夜里,它们曾贴着他的经脉呼吸,在空无领域里安然蛰伏,他能触到它们的意识。
“集中……” 他咬着牙,舌尖的血腥味混着毒雾呛进肺里,“把咱们在蛮荒的事,告诉巨章。”
暗物质突然静了,气流不再乱撞,而是顺着柳青的意念凝成一缕细线,钻进巨章触须的鳞片缝隙。那线意识里,藏着蛮荒的血色黄昏。
暗物质与蛮荒勇士的那些共同浴血的记忆,带着空无领域的清宁气息,一点点淌进巨章的意识里。
“它们不是被随意屠戮的。” 柳青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错辩的坚定,意识顺着暗物质的细线往前推,“它们是战士,和我们一起,撕碎过想吃掉它们的怪物。”
巨章的嘶吼突然顿了半拍。最前的触角悬在柳青头顶三尺处,紫色的雾气不再往外喷,吸盘内侧的紫金纹路微微闪烁,像在辨认记忆的真伪。暗物质在触须上轻轻颤动,将神树巨人的残骸气息、战斗时的灼痛感、还有空无领域里安稳的蛰伏感,最后吸食了神树能量得到净化的事,一股脑儿地递过去 ,那是属于 “幸存者” 的共鸣,不是死亡的哀嚎,是活过、战过的印记。
柳青突然抬手,掌心的空无领域猛地张开。不是攻击性的撕裂,而是一片温润的黑色空间,像块被打磨过的墨玉,边缘泛着柔和的光。暗物质瞬间雀跃起来,纷纷从巨章的触角上跳离,钻进那片领域里,在其中舒展、沉浮,发出满足的嗡鸣, 这是它们最熟悉的家。
“你看。” 柳青的意识顺着暗物质轻触巨章的意念,“它们喜欢这里,在这里不会再被伤害。”
巨章的十六条触角缓缓停了下来。再生的断口处还在冒紫色浆液,却不再胡乱抽打,只是悬在半空,像在凝视那片空无领域。暗物质在领域里盘旋成圈,偶尔探出一缕,轻轻蹭蹭触须的鳞片,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证明 “这里很安全”。
紫黑色的雾气渐渐淡了,露出巨章深紫色的躯体。它头部的利齿不再咬合,而是微微张开,喷出的气息里少了暴戾,多了丝迟疑。周围的毕方鸟和九尾狐都僵在原地,显然没料到这头疯魔的巨章会突然敛了凶性。
柳青能感觉到,巨章的意识里,狂暴的怒火正在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那是对同类 “活过” 的确认,是对空无领域的熟悉,还有一丝…… 对敌人的憎恶。
触须上的紫金纹路慢慢暗了下去,最前的那根轻轻垂下,离空无领域只有寸许,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默认。
绝望的潮水开始退去,柳青瘫坐在地,冷汗浸透的衣襟贴在背上,却死死盯着那片空无领域。那里,暗物质正带着巨章的意识,一遍遍回放着蛮荒的战场。
巨章的紫色触须悬在半空,吸盘里的倒刺渐渐收起,那些暗物质还在它鳞片上轻轻颤动,像在安抚一头暴怒的困兽。周围的荒古妖兽们彻底僵住了。
毕方鸟翅膀上的火焰 “噗” 地矮了半截,青黑色的眼珠里映着巨章迟疑的身影,显然没料到这头以暴戾闻名的巨兽会突然停手;狰的独角红光闪烁不定,五尾烦躁地扫着地面,却没再往前逼近;连趴在南岸的狍鸮都收起了墨绿色的獠牙,羊脸转向柳青三人,鼻孔里喷出的不再是毒雾,而是带着困惑的白气。
它们活了数万年,见过无数被投进这片界域的 “异物”,最终都成了巨章或彼此的腹中餐。可这三个渺小的 “异类”,不仅没被撕碎,还让暴走的巨章敛了杀意,这简直颠覆了它们对 “弱肉强食” 的认知。
就在这时,九尾狐踩着冰碴走了过来。它九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路过毕方鸟身边时,对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竟像是在避让。它径直走到小龙面前,琥珀色的瞳孔在金色龙鳞上转了两圈,又扫过柳青掌心里残留的暗物质微光,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如冰泉滴落:“你们不是被投进来的食物?”
小龙正被巨章的转变惊得发愣,闻言立刻炸了毛,金色的鳞片竖起来半截:“什么食物!” 它猛地挺直脖子,龙角在光线下泛着锐光,“我是龙!黄金龙!天域最尊贵的生灵!”
柳青和董辉也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九尾狐。这头长着九条尾巴的异兽,竟然说的是他们能听懂的语言?
小龙更是瞪圆了眼睛,尾巴尖差点扫到九尾狐的耳朵:“你…… 你会说人话?”
九尾狐舔了舔前爪上的冰碴,神态淡然:“这不难。” 它扫了眼周围的妖兽,毕方鸟正歪着头,似乎在倾听他们的对话;狰的独角红光柔和了些,显然也能听懂,“这片界域里的我们,都能模仿你们的语言。毕竟……” 它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听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董辉突然挠了挠头,紫电在指尖微弱地跳了跳:“听得多了?难道以前也有类似我们这样的人来过?”
九尾狐没直接回答,只是转身望向湖心的巨章。那头紫色的巨兽已经退回了湖里,只露出半截背甲,暗物质像层薄纱覆盖在鳞片上,湖水不再翻腾,却依旧泛着诡异的紫光。“它放过你们,是因为那些‘暗’。” 九尾狐的声音压低了些,“但你们要想活着离开,光靠这个还不够。”
柳青心头一动,突然意识到, 这场危机或许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谜团的开始。这些能说人话的荒古妖兽,它们知道的秘密,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