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数据迷雾
“幽影”指挥中心内，主屏幕上代表北大西洋三个可疑区域的光点汇聚现象并未持续增强，反而开始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波动。
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期待与挫败的焦灼感，连服务器低沉的嗡鸣似乎都带上了一丝烦躁的杂音。
凌风站在控制台前，眉宇间凝聚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目光锐利如故，但深处藏着一丝被数据戏弄后的冷厉。
手指不再无意识敲击，而是紧紧按在冰冷的台面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猎手看到了草丛的晃动，却始终无法锁定猎物的确切轮廓，这种感觉足以让最耐心的人心生躁意。
“‘公爵’，解释波动原因。”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
“公爵”伊万·彼得洛维奇面前的屏幕上，数据流如同受惊的鱼群般疯狂窜动。他双手在键盘上几乎舞出残影，额角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也顾不上擦拭。
“干扰……或者说，反制！”
“公爵”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被挑衅的愤怒，“对方……‘商人’或者‘潜行者’，他们拥有极其高超的数字伪装和主动欺骗能力！我们观测到的信号汇聚，至少有百分之三十可能是他们故意释放的‘诱饵’数据包，模拟出的虚假关联！”
他调出频谱分析图，只见几个原本清晰的异常信号源，其频率和编码方式正在快速、无规律地跳变，如同一个精通伪装术的大师在不断变换身份。
“他们在测试我们！测试我们的监控范围和反应模式！”
“公爵”咬牙切齿，“当我们调集资源聚焦这三个区域时，他们就在观察我们的‘视线’移动，评估我们的分析能力！看这里——”
他切换到卫星和无人机实时传回的高清影像。
那三个被重点监控的海域，此刻风平浪静，除了偶尔经过的普通商船，看不到任何异常活动。
之前算法捕捉到的“异常热源”和“非自然结构”迹象，在更高精度的扫描下，要么消失不见，要么被证实是自然现象（如海底火山活动导致的局部水温升高）或光学错觉。
“我们被耍了？”
汉森粗犷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他显然也在关注着指挥中心的进展，语气中充满了憋闷。
“不完全是。”
凌风否定了这个简单的结论，他的大脑在飞速过滤着所有信息，“如果完全是诱饵，他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进行动态干扰和信号伪装。这更像是一种……烟雾弹。在真实的行动轨迹外围，释放大量干扰，掩盖真正的核心信号。”
他走到主屏幕前，目光如同手术刀，重新审视那片广袤的北大西洋。
“真正的‘堡垒’，可能就在这三个区域之中，也可能在它们构成的三角区域之外，但绝不会太远。他们的干扰行为本身，就是一种空间定位！”
凌风的语气带着冰冷的笃定，“干扰源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才能有效。分析所有干扰信号的发射特征，反向推算其可能的源区域！”
“已经在做！”
“公爵”立刻回应，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但对方使用了分布式、低功率的发射节点，可能部署在无人船、潜艇甚至海底固定装置上，精确定位需要时间……”
“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凌风打断他，转向维克托，“维克托，从物资需求模型出发，有没有无法被轻易伪装的‘硬性’指标？”
维克托从一堆数据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科学家的严谨：“有。维持一个能够处理核材料的基地，尤其是如果涉及‘重新部署’而非简单封存，其能源消耗，特别是高纯度电力需求，是巨大的，而且必须是持续稳定的。这种级别的能耗，很难完全掩盖，尤其是在远离大陆电网的远海。”
他调出一份全球电网数据和远程能源监测报告。
“我们可以尝试搜索北大西洋区域内，是否存在无法用已知岛屿、科研站或正常航运解释的、持续性的高能耗异常点。这需要交叉比对商业卫星的红外影像、各国（主要是北约）的远程能源监控非公开数据，以及……监测该区域可能存在的、非法的海底电缆铺设或特殊频段的无线能源传输信号。”
“这是一个方向。”
凌风点头，“戴维斯。”
“指挥官”戴维斯的声音从b队的战术平台传来，“‘巡天’无人机已调整扫描模式，优先监测海面以下的热排放异常及特定频段的电磁辐射。同时，我们正在联络……一些‘老朋友’（指代非官方的海洋研究团体和独立卫星图像分析师），尝试获取更原始、未被公开过滤的遥感数据。”
多条线索的追查都陷入了泥沼，但新的调查维度也被迅速开启。
指挥中心内，气氛更加凝重，却少了之前的茫然，多了一种与无形对手进行智力角逐的专注。
凌风能感觉到，那隐藏在深海和数据迷雾之后的对手，其狡猾与谨慎远超预期。
现下的状况与马卡洛夫那样的疯狂恐怖分子较量有着巨大区别，更像是在与一个拥有顶级资源、技术和反侦察意识的阴影组织对弈。
“继续。”
凌风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韧，“调整算法优先级，将干扰信号特征分析和能源消耗监测提升至最高。通知所有单位，我们面对的敌人精通信息战，任何情报都必须经过多重验证。”
他环视在场每一位核心成员，目光锐利。
“他们想用迷雾遮蔽我们的视线，那我们就成为能穿透迷雾的风。他们测试我们，我们就在这场测试中，找到他们无法掩盖的破绽。”